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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滿身是血,從背上和肩膀上汩汩的往下流,臉上和額頭都有很明顯的擦傷痕跡,小腿上也有,正用毛巾裹著,手臂上的傷口應該是最重的,還有新鮮出血。
「這是怎麼弄的?」嚴星河驚訝的問道,伸手拉開了裹住傷口的毛巾,露出一道十幾公分長的傷口,皮肉都翻了出來,紅紅白白的,有些猙獰。
「洗澡的時候……嘶……」男人邊說邊吸氣,「浴室的玻璃門突然就炸了……嘶嘶嘶……」
嚴星河有些驚訝的抬抬眉毛,就聽見他的家屬急急解釋道:「他中午回來,說太熱了想洗個澡,我也沒在意,他剛進去沒多久,我就聽見嘭的一聲,跑進去一看,玻璃碎了一地……」
「就是我正洗頭呢,結果玻璃從上面砸了下來,然後玻璃碎濺到身上了,我還摔了一跤,幸好我用手捂住了頭。」男人咧著嘴,有些慶幸。
嚴星河讓家屬去繳費,然後帶他去處理傷口,消毒的時候他還問:「醫生,跟我這樣的病人挺多的吧?現在好多人家裡淋浴室都是這種透明的玻璃門。」
「是啊,有的人比你還厲害點。」嚴星河一邊準備縫線一邊道,「用浴簾其實就可以了,你家是不是也沒貼防爆膜?可能就是五金件的問題,門夾壞了,容易炸裂,聽說上下轉軸的比較牢固,合頁型的時間長了容易變形。」
男人聽了連連點頭,「醫生你連這個都懂啊,真厲害。」
「來的人多了,聽他們說的。」嚴星河笑了聲,仔細替他縫著傷口,儘量替他縫得好看,畢竟小腿夏天還是要見人的。
縫完針,又處理了其他地方的傷口,花了半個多小時,他們千多萬謝的離開,嚴星河轉身走出處理室,拐進最近的內科門診去洗手。
內科值班的是林海,嚴星河進去的時候正聽到他一邊打電話一邊教育病人,「叫你低鹽低脂飲食,不是叫你不吃鹽啊,你這也遵醫囑遵得過分了……」
「喂,肝膽外科嗎,你們今天誰值班?」他對著接通的電話問,然後又哦了聲,「你們科之前有個出院的病人,現在上吐下瀉過來急診這裡,鈉離子是122mmol/L,要收住院啊,你們有沒有床?」
嚴星河問言笑了一下,他今天還挺好心,知道問有沒有床,要是平時……
他剛想到這裡,林海就說:「那就算了,我收給消化內科。」
然後重新撥了個電話,「喂,這邊是急診,我是林海,有個低鈉血症的,現在上去,讓值班醫生收一下住院。」
說完就掛了電話,叫曾文野幫忙寫一下轉運單。
這才是他平時的風格嘛,嚴星河挑挑眉,把手放到水龍頭下面,沖淨泡沫,然後扯了兩張紙,一邊擦手一邊問這是怎麼了。
林海搖搖頭嘆氣,「真是不聽話的難搞,太聽話的也難搞,你說不放鹽湯怎么喝得下去?」
嚴星河不知道,只好聳了下肩膀,剛要走,林海就站起來一把搭上他的肩膀,「哎,你跟我說說,有女朋友日子跟以前有什麼不同沒有?」
「……什麼?」嚴星河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似的。
林海拍拍他肩膀,「你就跟我說,老房子著火的味道怎麼樣?」
這下嚴星河是聽明白了,但也窘迫起來,「什、什麼就……你少在這裡胡咧咧……」
「大家都是男人,說說怎麼了,我聽說你小女朋友人靚聲甜,咋這麼想不開找你個骨科佬呢?」林海調侃道。
嚴星河瞪了他一眼,「我怎麼了,很差?差哪兒了,長得次還是掙得少?」
倒是沒反駁那不是他女朋友,大約是知道反駁了也沒用。
林海哎喲一聲,推著他進了醫生辦公室,接了兩杯水,遞一杯給他,然後坐上辦公桌,看著他就呼了口氣,笑道:「說實話,還是有個家好啊,我以前剛結婚的時候覺得煩死了,怎麼什麼都要管,後來我兒子出生,我看著他就想,我這是祖上積了什麼德啊,我媳婦居然給我生了這麼個漂亮的小東西。」
無關是兒子還是女兒,只是看著他一點點長大,越來越像自己和他的媽媽,就有種血脈延續的感動。
但是嚴星河無法體會到這種感覺,他只忽然想起何秋水,她跟自己說過她媽媽走後老何叔一個人帶大了她,那種感覺,或許跟林海此刻的感慨是一樣的罷。
他握著水杯,想起她放在自己手心裡的柔軟手掌,溫暖的,帶著一股生機,從他的掌心能夠直通心底。
真奇怪,那種感覺到現在他都還能記憶猶新。
「海哥,你跟嫂子……那時候怎麼在一起的?」他忽然問道。
林海看著他眉目間的淡淡茫然,愣了愣,「……就看對眼了唄,覺得這姑娘人挺不錯,可以發展一下,接著就聊天,互相發簡訊,覺得彼此可以試試,然後就在一起了。」
「……就這麼簡單?」嚴星河有些驚訝,因為他們家的所有人,好像都不是這樣的。
他的父母是師兄妹日久生情,大伯跟大伯娘是政治聯姻,二伯跟二伯母也是經人介紹,至於兩個姐姐和姐夫,大抵都算是青梅竹馬知根知底。
不管哪個,好像都跟林海兩口子不太一樣,還可以這樣的麼?
林海倒又愣了,「就是這樣啊,我們都是普通人,哪有什麼轟轟烈烈,我們當時都沒對象,也不討厭對方,甚至有好感,看看年齡也該談朋友了,就談了唄,給彼此一個機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