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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秋水一聽就不高興了,噘噘嘴,往病床上一倒,上半身趴在床上,床邊的腳踢了踢,生氣的樣子。
嚴星河在門口看著,覺得有些想笑,忍了忍,抿著唇抬手敲敲門,清了清嗓子,「何叔。」
老何忙轉過身來,哎了聲,「嚴醫生來了。」
何秋水趴在病床上,聞聲偷偷撇眼去看他,充滿好奇的眨了眨眼。
「今天就出院了,這是出院小結,你們要拿好,以後可能會用上。」嚴星河低頭,和她目光碰上,頓了頓,又自然的移開,「回去以後還要繼續鍛鍊,不能太早負重,多吃有營養的食物,出院帶藥是一周的量,記得回來複查。」
他說到這裡,又把目光重新轉向了何秋水,「你不要怕,得克服心理恐懼,早點脫拐,都四個月啦。」
頓了頓,他又想起之前的事來,「千萬別再摔了,再像上次那樣……」
說著話,他意味深長的看了下何秋水,她愣了愣,臉刷的紅了,然後連連點頭,訥訥的不說話。
嚴星河見狀,抿著的嘴唇又翹了翹,又交代了幾句,這才道別離開了。
老何送他出去,折身回來笑著感慨了句:「多虧了嚴醫生,要不然你可真倒大霉了。」
何秋水從床上爬起來,望著門外走過去的醫生,哎了聲,「老何,你說我要是當初去學醫的話……」
話還沒說完就被老何打斷,「拉倒吧,你連只雞都不敢殺還敢給人看病?」
「嚴醫生也不一定敢殺雞啊。」她撇撇嘴,哼了聲嘟囔道。
老何白她一眼,彎腰從收拾好的行李里翻出她要的那雙鞋,囑咐道:「我先把東西拿回去再來接你,在這兒待著別亂跑。」
何秋水乖巧的點了點頭,拿了衣服轉身就進了衛生間,再出來,老何已經回去了,床頭柜上的東西都清走,只剩了她特地拿出來的一個陶土人偶。
那是兩周前她實在無聊,央求老何給她網購了軟陶泥和全套工具,在病房裡小心翼翼的學了整一個星期,才做出來一個胚子,然後還背著老何把熱牛奶的小鍋拿來蒸泥人,用光了一整瓶透明指甲油,這才做出了眼前這個小人偶。
她小心的把人偶揣進外套兜里,扶著拐杖往外走,小心翼翼的沿著牆根,避開了來往的人。
「秋水你今天要出院了哦?」小美站在一間病房門口,手裡推著小推車,她剛給一個病人換完針水。
何秋水點點頭笑起來,「是啊,以後再來找你玩啊。」
「別了別了,這兒不是什麼好地方,休息的時候我去找你,我知道你家糖水鋪在哪裡。」小美笑嘻嘻的道。
當時何秋水一來,除了護長,沒別的人認出她來,可是老何一來大家就都認得了。
「往前那條街上的何記糖水鋪,13床就是他家的女兒。」
「哦哦哦,我知道,他家糖水很好喝。」
糖水鋪離醫院不遠,這裡大部分醫護人員都點過糖水外賣,也去過店裡,當然見過老何,只是沒見過何秋水——她總忙排練,就算同城,平時也多住在歌舞團的宿舍里。
「那我們加個微信,以後你要吃什麼可以提前告訴我啊。」何秋水邊說邊從衣兜里摸出手機來,和小美加上好友,「你忙罷,我到處走走。」
「你小心啊。」小美叮囑了一聲,又轉身去忙了。
何秋水已經慢慢走到了護士站邊上,她腳不好,走不了多遠就覺得有些累了,索性在一旁的空椅子上坐了下來。
護長陳芮是最早認出何秋水的,她的女兒也學漢唐舞,《木蘭辭》首演是在容城大劇院,她特地帶女兒去看過,對高台上擂鼓的女將軍和對鏡貼花黃的女嬌娥印象十分深刻。
甚至還鼓勵過女兒,要像主角姐姐一樣,爭取以後也能站上那麼大的舞台。沒想到,再見卻是在醫院。
又聽說她以後不能跳舞了,她對何秋水便多少有些憐惜,是那種可惜又可憐的心境,「秋水今天要出院啦?」
何秋水扶著拐杖看她,笑著點點頭,「是啊,可以回家了。」
她住院幾個月,不用再像以前那樣嚴格控制體重,好吃好喝的,整個人都圓潤了不少,粉紅的臉頰都養出了小肉團來,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分外討喜。
陳護長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回去好好的啊,別再來這兒啦。」
正過醫囑的陳洋聞言回頭看了她一眼,笑著逗她:「咱們算是熟人啦,以後點你家外賣能不能給個優惠?」
「嗯……」何秋水眨眨眼,故作沉吟,「給你打九折嘛,我們小本生意也很不容易的。」
嚴星河從衛生間出來,一眼就看見何秋水坐在護士站的椅子上,笑得燦若春花,他愣了愣,隨即失笑的搖搖頭。
看來能回家,真的是件很好的事啊。
他才剛進了辦公室,何秋水就看見他了,嚴醫生不僅生得英俊瀟灑,身材還好,松垮垮的白大褂穿他身上都像量身定製的,特別好看。
她耐著性子和陳護長又說了兩句話,把大家的聯繫方式都添加上,然後道:「我去找嚴醫生道個別。」
「去吧去吧,小心點啊。」陳護長扶了她一下,笑道。
辦公室里大家都在忙碌,邊說話邊敲病歷,印表機的聲音咔咔響,桌上到處都是有用或沒用的紙張,塑料筐里一本又一本病歷,不是有人問誰誰誰的病歷整完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