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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星河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秋水,我來了。」
何秋水還有些沒回過神來,何曦已經乖巧的喊人了,「嚴叔叔好,您跟姑姑忙,我去寫作業了。」
他也知道小姑姑要開始工作了——能看到小姑姑重新開始跳舞,他也覺得很開心。
嚴星河點點頭,順手揉揉他的腦袋,「去罷,寫作業要細心點,聽阿蒲說你總是因為粗心大意考卷被扣分。」
「林之蒲也跟您說過我麼?」小傢伙眼睛一亮,「我就知道他還是把我當朋友的。」
嚴星河又點點頭,「是啊,所以暑假我把他送來跟你作伴可以麼?還有一個弟弟。」
何曦使勁點頭,「好啊好啊,歡迎歡迎。」
說完就歡天喜地的跑了,何秋水看著他的背影,心裡好奇極了,怎麼感覺這兩個小孩子的感情奇奇怪怪的?
「一開始小曦很想跟阿蒲做朋友,所以經常跟他說話,阿蒲覺得他太吵了,後來慢慢習慣了之後小曦又有了別的好朋友,阿蒲……」嚴星河看出她的疑惑,開始解釋,「可能因為家庭原因,他在學校的朋友不是太多,所以小曦有了別的朋友,他就有些吃醋,才會故意跟他過不去。」
何秋水想到他家的背景,默默地點點頭,他們家的孩子可能都被或有心或無意的阿諛奉承包圍,沒有太多真心朋友罷?
就像黃玥玥那樣,這麼多年來也只有她一個好朋友,連追求自己的男生都覺得太假了。
不過,「這兩個小傢伙……怎麼一股虐戀情深的味道?」
「……你少看點小說跟電視劇。」嚴星河哭笑不得的嗔了一句,然後問她,「現在開始拍?」
何秋水搖搖頭,「我先跟你說說我具體的想法罷,吃了飯再開始。」
嚴醫生微微一笑,點點頭,「好啊,我又能白蹭一頓飯了。」
自從來糖水鋪成了習慣,家裡已經有陣子沒開火了。
何秋水望著他,俏皮的眨眨眼,「所以你要不要考慮一下交伙食費的事?」
「等我發薪水再說。」嚴醫生大手一揮,提提褲腿在她旁邊坐下來,「你別聽人家說當醫生掙得多,其實沒那麼多,況且我還要繳房貸,每個月要給七千多呢,其實很窮的。」
真是難得聽到嚴醫生賣慘,何秋水樂得不行,笑得花枝亂顫的往一旁倒去,嚴星河看著她乾淨秀美的一張臉,頓時也笑了起來。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話的速度也不快,可卻沒有停下來過,何秋水還很喜歡聽嚴星河講醫院裡的事,不時發問:「後來呢,救回來了麼?」
「很可惜,沒有,但是我們總結了經驗,後來我們又遇到類似的疾病……」
老何叫他們吃飯,半天沒見人下來,上樓才看見兩個年輕人正面對面盤腿坐著,聊得興高采烈的。
他忽然想起年輕時跟妻子在一起的時光,然後……
「吃飯了吃飯了,要敲鑼打鼓請你們嗎,真是的!」他殘忍的打破了這幅和諧的捲軸,真是的,該吃飯的時候就吃飯嘛,飯不香嗎:)
略微有些尷尬的兩個人對視一眼,又飛快的撇過頭去,裝作若無其事的下樓。
吃過飯後已經是七點,糖水鋪迎來了晚上的生意興隆,外賣訂單的提示聲不斷響起,客人和外賣小哥陸續有來。
二樓的練功房裡亮著燈,何秋水換上了那套蒼黑色大袖衫配駝毛褐下裙的唐制漢服,正費勁的給自己梳高髻。
可是唐代的髮髻實在太麻煩了,要用發包的,她一個人實在有些吃力,準備錄花絮的嚴星河架好機器夠實在看不下去了,「我來幫你罷,你教我怎麼做。」
何秋水忙轉身把一個發包遞給他,然後指揮他,「在這兒……你幫我扶著哦……」
嚴星河嘆了口氣,「我只幫人剃過毛啊,還是第一次給人梳頭。」
「……剃毛?」何秋水梳頭的手頓了頓,有些奇怪。
「是啊,實習的時候病人要做手術,護士姐姐沒空,我去給備的皮。」嚴醫生慢悠悠的解釋道。
好容易折騰好了頭髮,要戴頭面了,除了花冠,盒子裡還有翡翠雙鳳插梳、雙鳳釵、花絲螺鈿插梳、雲紋花鈿和團花蓮台嵌寶釵等首飾,他問:「要哪個?」
「花冠跟雙鳳釵就可以了。」何秋水應道,一邊做著妝容的最後定妝。
她倒沒有化上完全復古的唐妝,只是少不了貼花鈿和點面靨,口紅選了最喜歡的一支水紅色,桃紅色的腮紅將她的面容點綴得更加嬌媚。
嚴星河看得有片刻的晃神,直到她在手腕上戴上一副貴妃鐲提著裙擺站起來,他才回過神來。
可是他不敢說話,他又想起那天看《洛神賦》的視頻,舞台上翩然而至的神女,飄逸出塵,清雅如蘭,似隨時能隨風而去,可是眼前的卻是一朵濃艷的富貴牡丹,珠光寶氣,雍容華麗,似被帝王藏在深宮裡的神妃仙子。
明明是兩種不同的風格,卻意外的在同一個人的身上糅合,絲毫不顯違和與矛盾。
她的可塑性讓嚴星河大感驚訝,他甚至隱隱有種預感,這隻視頻出街之後,會是她新事業的一個契機。
桂棹有首歌叫《燭影搖紅》,歌詞大意是說新婚不久的將軍即將出征,青梅竹馬的妻子倍感不舍,於是在最後一夜陪他飲酒暢談,為他燭光里起舞,天亮以後將軍率兵出征,一去近十載,再回來已經是陰陽兩隔,原來妻子在他走後一年就因難產而亡,而報喪的家書遺落在戰火中未能送達邊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