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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輩子,值了。”花應庭提了一壺酒,給自己與衛明月倒上,杯中酒印上了空中彎月的影子。
夫妻二人舉起酒杯,輕輕一碰,衛明月艷麗的臉上露出笑容:“這杯酒,敬我們自己?”
“對,敬我們自己。”花應庭仰頭喝盡了這杯酒。
“那道摺子,明日可還要呈上去?”衛明月按住酒壺,不讓花應庭倒第二杯,“小酒怡情,大酒傷身,你身上那麼多舊傷,不宜多飲酒。”
“都聽夫人的。”花應庭趕緊鬆開捏著酒杯的手。
“自然要呈上去。”花應庭笑呵呵道,“這件事歸根結底,就是小輩爭了兩句嘴,其他的事情追究起來,反而傷了情誼。”
衛明月點頭:“你說得對,明日我與你一起進宮。”
被林菀“氣暈”的花琉璃,最近幾天過著眾星拱月的日子,壽康宮上上下下,對她緊張不已,仿佛樹上掉片葉子砸在她腦袋上,她都會受傷似的。
太后娘娘安慰她情緒的方式十分簡單粗暴,就是送她漂亮衣裳跟漂亮首飾,惹得花琉璃忍不住跟太后娘娘調侃:“太后娘娘,您若是年輕男子,臣女恐怕就要心儀你了。”
“只可惜哀家不是男兒身,又不與琉璃同年同月同日生,反而有緣無分,白白浪費了琉璃一片心意。”太后故作懊惱,“這可真是有緣無分啊。”
周圍伺候的人,忍不住因為這番話笑起來,又是一番熱鬧。
太子走進壽康宮,聽到“郡主”“嫁”“娶”等字眼,忍不住加快腳步,進屋見主僕們笑鬧成一團,上前跟太后行禮道:“皇祖母這裡好生熱鬧,是誰要娶,誰又要嫁了?”
“殿下還不知道麼,福壽郡主想要嫁人了。”紅綿笑著向太子福了福身,“還請殿下快快備上厚禮。”
太子怔住,他看著滿屋子笑鬧的宮侍們,把目光投向花琉璃,好半晌才聽到自己喉嚨發出語調有些怪異的聲音:“郡主,要與何人成親?”
花琉璃覺得太子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心下想,看來太子對亡故的那名女子用情至深,連“成親”二字,都能讓他情緒變化這麼大。
“還能有誰?”太后笑眯眯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
太子目光掃過眾人,這屋子裡除了女人就是太監,難道皇祖母說得是他?!
一時間,太子聽到了風在吼,馬在叫,江河湖海都在咆哮,藍天白雲都像他敞開了懷抱,他的臉上忍不住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皇祖母怎知……”
“自然是哀家。”太后難得見到太子傻愣愣的模樣,忍不住笑道,“哀家與琉璃正在說笑,她說哀家若是與她同齡的男人,恐怕要心儀哀家。”
皇祖母后面還說了什麼,太子已經聽不到了。此刻的他,只覺得風停了,馬死了,江河湖海都被冰凍住了,就連天也不藍了。
心情轉變得太快,他有些受不住。
“皇祖母與郡主真會說笑。”太子坐到椅子上,見花琉璃笑得臉頰白裡透紅,手指頭有些癢。
若是能牽著琉璃的手,摸摸她的臉,與她漫步在御花園,該有多好。
“太后娘娘,林妃娘娘與四皇子殿下求見。”
太后的笑容微微收斂起來:“宣。”
幾個孫兒中,四皇子與太后之間的關係最為疏淡,雖然平時給孫子孫女們賞東西都是一視同仁,但情感上,太后並不是特別親近這個孫子。
平日這個四孫子在她面前,從不願意多說一句話,來給她請安,都像是為了應付宮裡的規矩,才不得不來。
一開始她有意拉進祖孫關係,主動找話題跟四孫子聊,但四孫子一直都是那不咸不淡的態度,久而久之,太后的心也淡了。
現在聽到林妃跟四皇子求見,她臉上也沒有多少高興的情緒。
花琉璃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見林妃與四皇子走進來,站起了身。
“郡主快請坐。”林妃聲音很好聽,她進門便扶著花琉璃坐下去,“你身子弱,不用講究這些虛禮。”
待扶著花琉璃坐下,她上前給太后行禮:“妾給太后娘娘請安。”
“孫兒見過皇祖母,皇祖母安。”四皇子板著臉行禮。
太后看了眼四皇子的臉,招呼著二人坐下,“昨日殿中省派人送了新茶過來,你們嘗嘗味道,若是喜歡,哀家讓你們帶些回去。”
“多謝皇祖母。”四皇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規規矩矩放回了原位,一言不發。
花琉璃偷偷看了眼四皇子的臉,她實在看不出四皇子究竟是喜歡還是不喜歡。這種時候,做孫子的就該夸祖母給的東西才對,管他好不好吃,哄老人家開心最重要嘛。
這一言不發的,誰知道他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皇祖母您得了新茶也不告訴孫兒。”太子道,“孫兒也想要。”
“你平日不愛這種茶,哀家若是給你,那是糟蹋好東西。”太后笑,“你且放這些好東西一條生路,啟辰,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皇祖母說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