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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言亂語!”劉名士被這番話氣得雙唇顫抖,“爾等讓女子如此猖狂,不引以為恥便罷了,竟引以為榮,實在荒唐。”
“三位才是荒唐,難道你們沒有母親、姐妹跟女兒?”藍衫書生冷笑著道,“眼睜睜看著母親女兒低人一等,卻不尋求改變,還以為這才是正道的人,才是荒唐。”
“你們這番言論說出口時,可曾為家中女子考慮過半分?”青衫書生跟著道,“不護母親者,乃是不孝。不護子女者,乃是不慈。像你們這種不孝不慈之輩,就不要跟我們談什麼陰陽天地了,我羞都被你們羞死了。”
“你們仗著人多,也不過是仗著口舌之快罷了。”劉名士被這些書生七嘴八舌擠兌得毫無還口之力。其他兩個文人想幫著劉名士說話,剛剛開口便被這些書生摁著頭罵,罵得他們開始懷疑人生,恨不得掩面逃走。
這些大晉讀書人是怎麼回事,明明看起來一個比一個溫和,在外面說話的聲音都不敢太大了,罵起人來卻如此厲害?
“我大晉有女將軍怎麼了?她保家護國,敵人在前不見半分懼色,與你們有什麼關係?”
“既瞧不起我們家的女將軍,你們自去侯府門口叫罵,我們絕不攔你。”
“可不是,爾等可是堂堂男子漢,若是對誰看不過眼,當面叫罵去,我們也能敬你是條漢子。三位自詡讀書人,連背後莫道他人是非的道理都不明白,也好意思自稱讀書人?”說話之人一臉鄙夷,似乎在說“走開,我們讀書人裡面沒有你這樣的叛徒”,表情生動極了。
劉名士氣極,半天才哆哆嗦嗦道:“爾等無能之輩,只能做女人裙下走狗!”
“我倒是想做衛將軍裙下走狗,可惜衛將軍看不上我。”
惹?
大晉讀書人齊齊扭頭看向說話之人,是一個坐在角落裡的老先生。
“看什麼看,誰年輕的時候沒個夢中仙女?”老書生紅著臉道,“衛將軍年輕的時候,可是京城第一美人。”
“老先生您倒是挺實誠。”藍衫書生道,“夢裡想一想是可以的。”
眾學子哄堂大笑,他們知道藍衫書生口中的“實誠”,是指衛將軍看不上老先生的意思,老先生也生氣,反而感慨道:“男人也好,女人也罷,不都是人?老夫不明白三位為何執著男女之分,但是在老夫看來,衛將軍為百姓擋下敵人千軍萬馬,即便在懷有身孕時,得知大晉需要她,百姓需要她,也義無反顧趕到戰場。我大晉子民若因她是女子,便對她指手畫腳,那叫忘恩負義。英雄就是英雄,何須分男女?”
“生你們的,養育你你們的,也是你們口中的女人。”老先生嗤笑一聲,“既然你們瞧不起女人,就請速速了結性命,別讓這具女人生下的肉體,玷污了你們高貴的靈魂。”
“老先生說得好。”眾書生起鬨道,“我覺得三位說得很有道理,但我們貪生怕死,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的。三位立場如此鮮明,不如以身作則了結性命,給我們做個榜樣?”
“請吧。”
“快請動手,我們都不攔著。”
“你、你們……”劉名士煞白著臉,氣道:“你們簡直不知所謂。”
說完舉起袖袍,遮住臉在眾人的鬨笑中,匆匆離開茶樓。跟他一起來的兩個人見他跑了,也忙不迭地跟上,因為跑得太快,踩到了袍角,他們還在地上打了兩個滾。
這般狼狽的模樣,實在看不出讀書人的風雅。
“什麼狗東西,衛將軍也是他們配說的。”姚文茵肺都要氣炸了,要不是姚松柏死死按住她,她早就抄起桌邊的茶盞砸了過去。
“妹妹,太子殿下還在呢,你且收斂點。”姚松柏在姚文茵耳邊小聲道,“咱留點臉面好不好?”
氣過頭的姚文茵這才想起太子還在,她把舉起來的茶杯又放了回去,乾笑了兩聲。轉頭見花琉璃臉上沒有半分怒意,忍不住問:“那三個狗東西說衛將軍,你身為將軍的女兒,不生氣嗎?”
聽到“狗東西”三個字,姚松柏表情有些僵,他已經不敢看太子的表情了。
“為什麼要生氣?”花琉璃笑,“我不僅不生氣,還很開心。”
“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別人詆毀你的母親,你還……”
姚松柏伸手捂住妹妹的嘴,朝花琉璃微笑道:“郡主,對不住,舍妹喝多了茶,腦子不太清楚。”
姚文茵:“……”
她沒有醉茶的毛病。
“母親守衛著大晉的百姓,大晉百姓記得她的好,這不是好事嗎?”花琉璃目光從那些維護母親的讀書人身上一一掃過,眼神溫柔極了。
這次讀書人擠兌玳瑁國文人時,氣勢洶洶如出山的老虎。現在人罵走了,又恢復了溫柔小貓的樣子,下棋的下棋,喝茶的喝茶,還有扼腕嘆息衛將軍為什麼要成親,讓他不能做入幕之賓的。
誰能想到,這些看起來秀氣好說話的讀書人,維護自己人時,能一個比一個兇悍呢?
姚文茵愣住,她心頭的火氣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有些彆扭地紅著臉道:“對不住,我誤會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