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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找陛下難道找太后嗎?”賢妃理直氣壯道,“太后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大半夜的,不能去吵她。”
宮女:“……”
可是陛下又做錯了什麼呢,這大半夜的,既要操心病重的杜太師,還要面對喜歡告狀的賢妃娘娘。
可惜賢妃這個人,渾身上下與賢惠有關係的地方,就是她的封號。吃了這麼大一個悶虧,找不到解決的辦法,又怕陛下與太子誤會她,除了跑去找昌隆帝訴哭訴委屈,她也沒其他好手段了。
宮裡如何雞飛狗跳,在杜府的太子還不知道。他看著眼神越來越明亮,仿佛燃燒著最後一縷生機的杜太師,語氣柔和道:“太師,可還有什麼話需要孤向父皇轉達的?”
這是帝王對一個朝臣的承諾,只要杜太師提出的要求沒有太過分,昌隆帝都會滿足他。
杜太師目光掃過所有的兒子孫子,最後落到消瘦很多的孫女身上。
“殿下,老臣並無所求,惟願大晉國泰民安,風調雨順。”杜太師收回自己的目光,臉上帶起一縷笑意,“陛下是一個皇帝,他是老臣最好的學生。”
太子臉上有些許動容,他看著杜太師:“除了這些,就沒有其他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臨走之前,陛下能讓太子殿下送老臣一程,已是老臣無上的福氣。”杜太師笑得很是灑脫:“以前是老臣錯了,殿下是一位合格的太子。”
剛踏進門的英王,聽到這句話,頓住了腳步。
花琉璃察覺到有人進來,扭頭看了來人一眼。
英王與花琉璃的視線對上,他臉色微變,率先移開自己的目光。
“太師。”太子柔聲對杜太師道,“今夜的百國宴,十分的熱鬧。孤想起太師病了,無法親近進宮看到這一盛況,便取了兩幅百國宴圖來。”
他往旁邊避了避,讓杜太師看清太監們手裡打開的盛宴圖。
“太師。”太子握住杜太師的手,“晉國會越來越好的。”
杜太師目光貪婪地看著這兩幅圖,仿佛不想放過一絲一毫細節。最後,他目光落在端坐在上首的昌隆帝那裡。
他憶起了年少中舉時的風光,憶起了剛入宮廷時的忐忑,也憶起了第一次見到陛下時的期待與緊張。
從那一聲“老師”開始,便是他的大半輩子。
視線漸漸變得模糊起來,他努力地睜大眼,仿佛看到白茫茫的空中,有一縷縷奇異的光芒閃過。
一卷畫放在了他的掌心,他知道,幫自己握緊畫的,是太子的手。
“太師,晉國能有今日的繁榮,有您之功。”
杜太師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握緊了手中的畫卷,嘴角帶笑,緩緩閉上了眼睛。
“父親!”
“父親!”
剎那間,杜府哭聲震天。
太子怔怔地看著這個拉著他的手,含笑而去的老太師,心裡有些說不出的複雜。
他輕輕鬆開老爺子的手,把他的手放進被窩,最後一次為他壓好被角,起身退後幾步,拱手給杜太師行了一個大禮。
英王沉默地走到他身後,同樣拱手行了一個大禮。
杜家人邊哭邊回禮,太子看著這些痛哭的杜家晚輩:“請諸位節哀順變,不必顧及我們,給杜太師收殮吧。”
後人給過世的先人擦洗更換壽衣,太子等作為外人,是不能在旁邊觀看的,他與花琉璃退到院子外,聽著陣陣哭聲,沉默良久後道:“父皇若是得知杜太師病逝,定會難過不已。”
“杜太師已年過八十,高齡而去,算得上喜喪。”英王在旁邊道,“有你在這裡,杜太師含笑而去,父皇聽說後,心裡定會好受些。”
以前杜太師總是批評太子,偶爾還會誇讚他兩句,他以為杜太師更看好自己,沒想到人家雖然對太子處處挑剔,卻仍舊盼著太子好,自己這個皇長子又算什麼呢?
“殿下,你也不要太難過。”花琉璃伸手去抓太子的手,卻被太子避開了。
花琉璃詫異地看著他。
“我未淨手,不吉利。”太子雖不忌諱這些,卻擔心花琉璃忌諱。
“殿下是皇子,身上傳承了陛下的龍氣,渾身上下龍氣繚繞,吉利得很。”花琉璃不由分說抓住太子的手,“不可胡說。”
太子勉強笑了笑:“時辰不早,我在這裡替杜家處理杜家老爺子後事,你先回去休息。”
花琉璃搖頭:“剛才不是說了,今晚要陪殿下,我不會陪一半就走的。”她看出太子心情有些不好,抓住太子的手,安慰他道,“殿下,我會陪著你。”
太子眼瞼動了動:“好。”
站在旁邊的英王看著這一幕:“……”
沒人陪的他,站在這裡的樣子,為何很像街邊無人搭理的狗?
沒過一會兒,寧王就匆匆趕到了,聽說杜太師已經過世,愣了一會兒,去靈堂上了一炷香,轉身找到太子與英王,才安心下來。
如果不跟著大皇兄或是太子做事,他心裡就不踏實。
杜太師執拗了一輩子,也得罪了不少人,臨終了有太子等皇子前來送行,也算得上是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