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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兩步路怕累著,吹幾下風怕凍著,就連說句重話都捨不得,怕把閨女嚇著。好好一個武將世家的千金,竟是養得嬌氣又挑剔。
“不用。”花琉璃搖頭,理了理身上的斗篷,扶著花長空的手臂走進驛站大門。此地並不富裕,所以擠不出太多銀錢修繕驛站,屋子裡的光線十分灰暗。
“貴人請坐。” 驛丞用袖子擦了擦凳子,抬頭朝兩位貴人討好一笑,這一看便呆住了。
原來大將軍家的人長得這麼好看,尤其是這位看起來嬌滴滴的小姑娘,好看得像是天上的仙女兒。
花琉璃看了眼顏色黯淡,不知道什麼木料做成的凳子,沒有坐下去。她伸手揭下斗篷帽子,抬首看向樓梯。
樓梯上,一個戴著枷鎖的乾瘦男人緩緩走下來,他發須花白,看起來五六十歲的模樣,臉上帶著苦澀與不甘,跟在他身後的衙差雖然看管著他,但是看得出對這個老人尤有幾分尊敬。
隨著老人下樓的動作,他腳上的鎖鏈發出碰撞的聲響。
注意到驛站里多了其他人,老人腳步頓了頓,目光在他們身上掃過,又緩緩收了回來。
幾名衙差不知道花家兄妹身份,但還是朝他們拱了拱手,以免得罪貴人。
“這位先生犯了何罪,竟戴這麼重的腳鐐?”花琉璃把目光從老人身上移開,開口詢問。
為首的衙差見這位貴女詢問的態度很是自然,仿佛根本沒有考慮他們會拒絕回答,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這位犯官在朝堂上,彈劾大將軍窮兵黷武,邊境將領嗜血成性,觸怒聖上,被判了流放之刑。竟然貴人開了尊口,我們可以給他換副輕便些的枷鎖……”
“不用了。”花琉璃瞬間改口,“我覺得這樣挺好,如果能換副重些的枷鎖就更好。”
衙差:“……”
老人轉身看了眼花琉璃,語氣冷淡道:“小小年紀,心思就如此歹毒,今日老夫落難,總算看盡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沒關係,你後面不僅會看盡,還會慢慢習慣的。”花琉璃微笑,“畢竟像你這種在將士背後插刀的人,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邊境將領為了守衛大晉,拋頭顱灑熱血,這個文官的話若是傳到他們耳中,豈不是讓他們寒心?
“老夫身為人臣,自當效忠朝廷,為民請命。花應庭四處征戰,耗盡百姓錢財……”
“大將軍為天下百姓守衛邊疆,如今更是大勝金珀,讓我大晉邊境安寧,到了你口中,卻成了窮兵黷武。”花琉璃挑眉,“你腦子沒毛病吧,金珀常年挑釁我國邊境,我們不去打他,難道任他們囂張?你住在繁華的京城,自然不知道被金珀賊兵搶劫騷擾的痛苦,嘴裡說著為民請命,卻不把邊境的百姓當人看,這叫什麼……”
“這叫滿口仁義道德,忠君愛國,實際滿肚子男盜女娼,貪圖享樂。”花長空笑眯眯地接下話頭,“偽君子。”
“老夫,老夫……”老人被兩個十多歲的年輕人擠兌得臉青面黑,半天喘不過氣來,“爾等黃毛之輩,滿口胡言亂語。”
“爾等白毛之輩,老眼昏花,糊塗透頂。”跟在花家兄妹身後的衛兵,當即便回嘴,這種需要罵人的事,不需要小公子與小姐親自動口。
樓下的動靜,傳到了樓上,屋子裡的人露出了滿意的微笑。他扭頭看向從窗戶爬進來的人:“毒下了?”
“下了,無色無味,見血封喉,保證查不出死因。”
男人笑了笑:“彈劾花家的文官,在與花家後人爭吵後,便離奇而亡,不知道大晉的文官們,會有怎樣的反應?”
“飛鳥盡,良弓藏。花家立下這麼大的戰功,最想對付他們的,恐怕不是大晉的文官,而是……”
古往今來,受到帝王猜忌的武將多如繁星,多花家一個不算多。
文人筆桿子雖然厲害,但是比起嘴皮子罵人的本事,還是比不了上過戰場的士兵,幾個回合下來,老文官便被氣得七竅生煙,只會滿嘴念叨無知莽夫。
“用、用飯了?”廚子端著做好的飯菜出來,見大堂里劍拔弩張,往後縮了縮。
“用飯?”花琉璃看了眼廚子端著的飯菜,有肉有菜,看來這個彈劾了她父親的犯官待遇還不錯,比守衛邊境的兒郎們好太多。
當下她拿出一塊手帕捂住口鼻,做作地往後退了一步:“天啊,我的頭好疼。鳶尾,我聞不得葷腥味,快打翻它。”
“好的,縣主。”跟在花琉璃身後的一個丫鬟站出來,她毫不猶豫地上前踹翻飯菜,動作流暢,英姿颯爽。
飯菜倒在地上,頓時滿屋子瀰漫著飯菜香味。
“這才對。”花琉璃露出滿意之色,讓鳶尾給了廚子一塊碎銀子,“重新給這位犯官做飯,記得,不要沾半點葷腥。”
“好的,貴人。”廚子接過碎銀子就往後廚跑,給了銀子的人,說什麼都對。
驛丞默默把倒在地上的飯菜掃走,倒在外面的雪地里,假裝沒看出這是惡意報復事件。
“你什麼意思?”老人氣得雙手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