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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太子見花琉璃眼含期待,她一個年輕小姑娘待在壽康宮,不能跑不能跳也不能玩,日子確實無聊了些。
見太子同意了,花琉璃也很高興,甚至連虛弱的步子也穩健不少,笑容滿面道:“鳶尾,讓宮女姐姐多準備幾樣好吃的瓜果點心來。”
看到花琉璃臉上燦爛的微笑,本來打算坐一炷香時間就走的太子難得有了幾分心軟:“縣主不必如此客氣。”
“要的,要的。”花琉璃跟在太子身後進殿,在客座坐下:“殿下,前幾日您親自帶人把臣女從賢妃娘娘那裡接過來,臣女還沒好好向您道謝。”
“不必多禮,護國大將軍是孤兒時便敬仰的大英雄。在孤幼年之時,大將軍親手做過一把木劍送給孤,還教過孤劍術與弓箭,與孤有半師之誼。”太子往椅子上懶洋洋一靠,他不是一個為了別人眼光就委屈自己的人,“可惜你那會兒還沒出生,不然孤還能送你一份百日禮。”
十六年前,他剛聽說大將軍夫人有了幾個月身孕,就傳來金珀國進犯邊境的消息,大將軍與他的夫人三日後便帶軍趕往了戰場。
他拉著將軍夫人的手問,如果夫人去戰場,她肚子裡的小寶寶會不會害怕,她能不能不去邊關?
將軍夫人沒有因為他年幼便敷衍他,而是認真地回答了他。
“多謝三殿下關心,但我與將軍自幼學習兵家之術,為的便是保家衛國,不讓百姓受外敵欺辱之苦,所以我必須去。他是我與將軍的孩子,就必須要明白,在天下百姓面前,很多東西都不重要。”
花家這幾代人都沒有納妾的習慣,但是卻不缺子嗣,比較奇怪的是,花家近三代內都沒有閨女,所以在花夫人懷著身孕隨夫君到邊疆時,所有人都覺得,她肚子裡又是個兒子。
沒想到這次居然生了一個嬌嬌弱弱的女兒,因女兒體弱,在女兒滿周歲後,花將軍甚至厚著臉皮向皇帝給自己女兒求了一個爵位。
孩子若是早夭,是不能有墓碑的,更沒有祭享。但有爵位的孩子不同,即使早早去了,也可享有死後的殊榮,
花應庭很少向皇帝提不合規矩的請求,這是唯一的一次。
太子記得,父皇收到花將軍的信後,在御書房枯坐了一夜,第二天便賜了花將軍女兒爵位。
不久後,他被冊封為太子。
憶起往事,太子再看花琉璃的時候,眼神裡帶上了幾分憐憫。
身體這麼弱,膽子又小,還在邊關待了十五年,該不會是在娘胎里被嚇的?
伸出手偷偷去摸茶几上點心的花琉璃注意到太子眼神,白皙的手頓了頓,最後還是堅強無畏地伸向了點心。
只要喝茶的動作夠優雅,吃點心的速度夠慢,別人肯定就不會發現她其實想吃東西。
她把點心捏在指尖,淺笑:“百日禮雖然沒有收到,可是臣女收到了殿下送來的小木馬。”
太子沒想到她還記得這件事,那時候他年幼,聽說大將軍女兒身體不好後,就把自己喜歡的小木馬讓傳旨太監一起帶了過去。
在一大堆父皇給花家人的賞賜中,小木馬並不是什麼稀罕東西,只是那時候他不懂。後來懂了,也過了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年齡,讓他意外的是,接受這份禮物的小姑娘,還記得那匹小木馬。
他微微一愣,隨後笑了笑,剛準備開口,有宮女走了進來。
“太子殿下。”宮女屈膝向太子行禮,“英王殿下攜禮來向縣主賠罪。”
“賠罪?”太子挑眉,“鬧市縱馬發生在十天前,臨翠宮投毒發生在三天前,他今天就跑來賠罪了?動作可真是太快,一看就很有誠意。”
花琉璃捧起杯子喝了玫瑰露,假裝沒聽出太子話中的諷刺。
“你可要見他?”太子轉頭問花琉璃。
花琉璃道:“此處乃太后娘娘寢宮,又有太子殿下您在,英王殿下在此時過來,或許是為了解釋清楚誤會?”
太子端起茶杯碰了碰唇:“那就讓他進來吧。”
一開始英王並沒有把花琉璃差點被毒死這件事放在心上,在他看來,他母妃也是被連累的受害者,更何況花家那個女兒又沒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與母妃都是皇家人,就算不想得罪花家,也不至於要彎下腰向個黃毛丫頭賠禮道歉。
可是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上朝的時候,不僅連武官看他的眼神不正常,就連不少文官對他都頗有微詞。
甚至那幾個與林輝之交好的文官,也開始上書彈劾他們母子。
這讓他萬分想不通,這幾個文官不是與花應庭立場不合?現在花家女兒差點出事,他們跳得比武官還要高,讓他忍不住有些懷疑,難道當初跟著林輝之一起罵花應庭好戰的人不是他們?
他們難道忘了,他們的好友林輝之還誇過他?
都說女人的心思難猜,可是這幫文官的心思,比他娘的女人還要難猜。
這三天來,他天天被武官用怪異的眼神看著,被文官用拐彎抹角的話刺激著,心裡憋了一肚子火,早上被母妃勸了半個時辰,終於屈尊紆貴地帶上禮物,不情不願地來了壽康宮。
當他走進屋,看到坐在上首的太子後,強裝出的愧疚表情瞬間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