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頁
等太子一走,花應庭回到屋裡,見乖女還膩在自家夫人面前撒嬌,在心底長長嘆息一聲。
乖女啊,你可知道,你的兩個哥哥成親,你的老父親都沒這般操心。
花琉璃不知道家中老父親在想什麼,她正在跟娘親說今天在山下遇到樂陽長公主的事。
“娘親以前是不是跟那個公主關係不太好,女兒見她提到你的時候,臉色難看得很。”花琉璃想,娘親年輕的時候一定活得很精彩,京城裡的這些女眷,崇拜她的多,恨她的好像也不少。
“樂陽長公主?”衛明月想了想,在她記憶里,並沒有多少與樂陽長公主有關的事,她搖了搖頭:“為娘不清楚,以我年輕那會兒的脾氣,就算有人對我不滿,也不會放在心上。”
見娘親這般風淡雲輕的模樣,花琉璃道:“不愧是天下無雙的娘親,任何陰謀詭計在你面前,都是紙老虎。”
“少拍馬屁,嘴巴這麼甜,是不是跟樂陽長公主府的人起了衝突?”衛明月笑著點花琉璃的額頭,她生了三子一女,內里最像她的就是這個看起來最嬌俏無害的女兒。
只有那些外人才會覺得,她們母女的性子截然相反。
女兒隨了她的性子,但是行事手段又學了她爹,那些因她皮相便覺得她軟弱好欺的人,直到倒了霉,都還不知道怎麼回事。
“女兒原本不想多管閒事的。”花琉璃解釋道,“可是公主府的太監鞭笞百姓,那個公主還說你的壞話,女兒哪能忍得住。你可是爹爹最愛的女人,女兒和哥哥們最好的母親,怎麼能隨隨便便讓人當著我的面,說你的壞話?”
“我們家乖女做得好,咱們為將者若無守衛百姓之心,又怎麼能上戰場。”衛明月笑道,“做你認為對的事,不要怕。”
花琉璃膩進衛明月懷裡,小聲道:“母親,樂陽長公主是不是想讓自己女兒做太子妃?”
衛明月低頭看著還像兒時向自己撒嬌的女兒,臉上的笑容微淡,“你想讓她做太子妃嗎?”
“她做不做太子妃,跟女兒有什麼關係?”花琉璃坐直身,疑惑地看著衛明月,“這種事應該陛下去想才對。”
“你說得對。”衛明月笑了笑,“以我來看,陛下大概不會願意讓謝姑娘做太子妃,雖然她確實是個好選擇。”
謝家出才子名士,在南方極有名望,太子娶了謝家女,等於收買了南方大部分文人的心,對他繼位以後的聲望極有好處。但是有利就有弊,南方才子名士們把持著輿論主流力量,這就等於是一支無形的劍。
身為帝王者,並不想靠著一把劍成為高手,而是想成為這把劍的主人。
太子與謝家女成親,既是讓南方文人圈為自己所用,也在無形中抬高了南方文人的地位。久而久之,這些人就會對皇家指手畫腳,說這個能做,那個不能做,讓帝王成為帶著名聲枷鎖的傀儡。
與大晉相鄰的玳瑁國,便是前車之鑑。
衛明月曾去過玳瑁國,那裡重文輕武,信奉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讀書人動不動就在朝堂上進行死鑒,當朝撞死還能搏個清名。
最讓她不能理解的便是玳瑁國大街上幾乎看不到幾個女人,女子若與外男見面說話,便為不潔。便是王女,也要早早嫁人,恪守所謂的婦道。
駙馬娶了王女後,竟然還敢養小妾,王女若是容下小妾,會被這些讀書人誇大度,若是容不下,少不得被人說善妒、兇悍之類。
大晉的駙馬若敢做這種事,輕則就被公主帶人打得鼻青臉腫只剩半條小命,重則打個半死再和離。
至於京城的文人,遇到這種熱鬧場面,只會帶上紙筆把事情經過記錄或是畫下來,然後寫上幾首打油詩,寫成戲劇逗人玩樂,無人會替駙馬喊冤。
近年來,謝家有幾個老頭子,倒是在提倡大晉應該學玳瑁正儀之風,不過並沒有引起太多人重視。
她很擔心,謝家女嫁給太子以後,萬一突然開始以身作則,讓大晉女子學習玳瑁女眷,那可真是麻煩了。
她擔心地看了眼花琉璃,女兒還年輕,後半輩子可不能生活在這種環境中。但是上位者的行為,對民間的影響是巨大的。
思來想去,還是希望謝家女不要做太子妃好。
樂陽長公主回到京城的第二天,就進宮拜見了太后與昌隆帝,提到去年病逝的長女,她當即便哽咽起來。
“大姑娘向來體貼又懂事,只怪我當年生她的時候,沒有給她一個強壯的身體。”在太后與昌隆帝的勸慰下,樂陽長公主勉強止住了眼淚,紅著眼眶拉著二女兒的手道,“如今我膝下只有瑤瑤這個閨女和一個不成器的小子,瑤瑤這孩子溫柔賢淑,又喜歡京城的人文氣候。我就想著,就讓她留在京城裡了。”
這話說得不算太隱晦,昌隆帝與太后明白她的意思,她想讓謝瑤嫁在京城裡。
太后笑問:“你這是看上哪家好女婿了?”
“母后,女兒雖常到京城居住,但到底對京城不夠了解,其他兒郎好與不好,女兒也不清楚。” 樂陽長公主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謝瑤的手背,含笑道,“倒是太子是我看著長大的,瑤瑤這孩子性格溫順,從小就喜歡找太子玩,不如親上加親,讓她留在太子身邊照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