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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悄悄看了謝厭遲一眼。
他似乎壓根不在意這些事,只是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煙,耷拉著眼皮,將打火機按得啪啪直響。
雖然一句話沒說,但卻隱隱約約讓人能嗅到幾分不耐。
但又好似一切如常。
周衍笑著伸手接過,拿牌的時候,還略帶曖昧似的輕碰了下秦郁絕的指尖,然後瞳中的興致更深。
「對了秦小姐,方便替我倒杯酒嗎?」他問。
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秦郁絕甚至懶得敷衍幾句。
她完全能猜到,這位周小少爺到底有哪些花花腸子。
於是當下,她沒帶半點停頓的倒了杯酒,然後遞到了周衍的面前,笑了聲:「還需要我做什麼嗎?」
「不需要了。」周衍邊笑,邊伸手假意去接。
但即將碰到酒杯的時候,卻略帶刻意地裝作沒控制好力度,抬手就往秦郁絕的胳膊撞去。
然後,撞了個空。
秦郁絕早有預料地將身一側,反倒是周衍因為慣性,整個人往前一跌,險些沒坐穩。
「周小少爺,其實倒不用這樣。」
終於,秦郁絕懶得陪他再這麼演下去,她將眼稍眯,反倒是輕輕地笑了:「您想要做什麼,直接和我說就行了。這麼拐彎抹角的,多辛苦。」
周衍手忙腳亂地被人扶著撐起身子,樣子看上去有些狼狽,他將臉一垮:「你什麼意思?」
秦郁絕收斂了笑意,垂眼望了望手上那杯酒。
下一秒,她乾脆利落地抬起手,將酒杯里的酒順著自己的肩窩處澆了下去。
酒水順著她漂亮的鎖骨淌下,雖然杯中的水不多,但黑色的一字肩襯衫卻也濕了大半,此刻緊緊地繃住,勾勒出好看的身體曲線。
「你看。」
秦郁絕將杯子放下,伸出手重新倒滿一杯,然後遞到了周衍面前,笑意瀲灩:「是不是不用那麼麻煩?」
刺鼻的酒精味在空氣中揮發,讓周圍的氣息都莫名帶上了幾分旖旎。
這一番動作,讓那些原本幸災樂禍準備看好戲的人全全愣住。但同時也總算明白了,為什麼這周小少爺會大花時間去耗在這麼個新人身上。
秦郁絕的確非常吸引人注意。
尋常人被潑了杯酒的樣子是狼狽的,但她偏偏讓人提不起半點嘲笑。
反而格外,招人覬覦。
帶刺的玫瑰總是最惹人的。
周衍似乎沒反應過來,張了張嘴,伸手接過那杯酒,然後才笑了聲:「秦小姐不必這樣,剛才不過是個意外。」
「也是,我猜得到周先生不會計較這些。畢竟您也知道當時那件事,只是被有心人利用的誤會,您說對嗎?」
秦郁絕說這話的時候,眉梢眼尾全是淡淡的笑意,聽不出半點諷刺。
周衍一梗,沒想到她會主動提起,有些騎虎難下,只能故作大度:「當然。」
「我就知道周先生是明事理的人。」
秦郁絕笑了聲,然後低頭看了眼身上濕潤的衣衫,唇角一揚:「不過不湊巧,我身上這副樣子,可能會掃了大家的興。雖然挺想繼續玩下去,但現在也只能先一步告辭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加上現在秦郁絕這渾身上下濕漉漉的樣子,的確讓人想不出再強留的理由。
周衍乾巴巴地扯了下唇角,似乎是覺得心裡堵的鬱悶,但卻也無計可施:「行。」
秦郁絕笑了聲:「多謝。」
說完,轉身離開。
在臨走前,她下意識地掃了下謝厭遲的方向。
謝厭遲沒看自己,好似也不關心剛才發生的那些事,只是懶洋洋地清理著手上的那一摞牌。
似乎是感覺到秦郁絕的視線,他抬起眼睫,朝著她的方向望來。
那雙琥珀色的瞳孔在包間燈光的照射下,宛若映著細碎的光。
不知道是不是秦郁絕的錯覺,在某一瞬間,似乎讀到了他眼底凌冽的寒意,讓人感到刺骨的鈍痛。
但僅僅是一瞬間,他好似又恢復如常。
秦郁絕抿了下唇,沒說話,轉身離開。
其實剛才,的確有許多更有骨氣的選擇。
比如在進門的時候就摔門而出,或者是乾脆利落地扇周衍一巴掌。
但有些時候,心高氣傲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特別是在人情世故面前,有許多事情從來都是沒有道理的。
虛與委蛇,是早就該學會的東西。
秦郁絕倒並不會很難受,只是有些感慨和惋惜。
畢竟她曾經也是這那副樣子,無法無天,無所畏懼。
*
等人走後,安靜的氛圍才終於被打破。
有人嬉皮笑臉地用胳膊肘捅了捅周衍的肩窩,拿腔拿調道:「挺有眼光的啊,選了這麼只野貓。」
「周小少爺,你這可不行,怎麼就讓人家溜了呢?」
「這小野貓還挺聰明,潑了自己這杯酒,倒是成功從籠子裡躥了出去。」
周衍倒也不介意,順嘴開了句玩笑:「看到了吧?是不是挺有意思?」
「那是,難怪周小少爺還這麼念念不忘,」立刻有人接話,「這秦郁絕和她姐姐長得雖然有些像,風格完全不一樣,比如說——」
說到這,那人意味深長地止住了話,還不忘抬手朝著自己胸前比劃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