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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曦微像是有些疲累地再次閉上了眼。
腦子裡還在混混沌沌地想陶麗琴的話。
儘管她什麼都沒說,可心裡卻有了大致方向的猜測。
至少有七八分的把握,確定他應該是因為她才妥協的。
她不知道怎麼描述自己的心情。
很複雜,好像是一團亂麻,扯不清也理不清。
又似乎是打翻了一個五味瓶,有種說不出來的五味雜陳的感覺在身體裡胡亂地竄。
可她清楚地知道,不管他具體因為什麼,她都無法去責怪他。
他說他是為了保住母親留給他的公司的時候,她就已經對他沒有一絲怪罪了,只不過她需要一些時間去消化去接受既定的事實而已。
須臾,單曦微輕吐一口氣,終於肯對他露出脆弱的一角來。
她的嗓音很輕淺,很小聲地咕噥了一句:「我好累。」
謝景臣的心臟沒來由地抽搐了下,霎時失了悸。
她的話太平靜,讓人聽不出什麼不對勁和破綻來。
似乎就是在撒嬌抱怨日常有多累,又像是說她喝了酒後的現在很累。
可,謝景臣有那麼一瞬間,好像聽到了十九歲的微微倒在他懷裡,無助地對他說了這一句:「景臣哥,我好累。」
謝景臣偏頭在她的髮絲上落下一吻,溫柔的話語中參雜著一絲不易讓人察覺的心疼,低醇地對她說:「乖,累了就好好休息,我在呢。」
「我的懷抱任你依靠,只要你別逞強不要。」
有熱意湧上眼眶,單曦微輕輕吸了吸鼻子。
不知道什麼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有細小的雪粒漸漸地飄落下來。
寒冷的冬夜裡,他們站在一處路口。
抱著彼此,好像擁抱住了整個世界。
過了良久,單曦微都要靠在謝景臣的懷裡昏昏欲睡,他才將她打橫抱起來。
女孩子登時被驚的睜開眼眸,瞪大眼睛,茫然無措地望著他。
謝景臣的頭上已經染了一層零星的素白,他邁著沉穩的步子,把她抱去了停車的地方,用手打開車門後把單曦微小心翼翼動作輕柔地放到副駕駛座上。
他替她撥弄了下頭髮上和肩膀上落下來的雪,溫聲輕哄說:「微微,你先在車上坐會兒,我很快回來。」
單曦微的目光很澄澈,聽到他的話後乖巧聽話地點了點頭,應道:「嗯。」
謝景臣把車門關好,轉身快步地背對著她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單曦微靠在副駕駛的車坐上,歪頭瞅著他離開的背影,朦朦朧朧間好似看到了十六歲那年,謝景臣拒絕了她後轉身離開的場景。
是夏天啊,怎麼會下雪呢。
單曦微有點神志不清地想。
她在車裡坐的無聊,隨手打開了播放器。
結果下一秒響起的流暢動聽的樂曲旋律就把她拉扯進了她這幾年曾經一直都不願意想起的回憶中。
回憶里的謝景臣坐在她身側,兩個人相視一笑,隨即四隻手就落在鋼琴的黑白鍵上。
一雙手嬌小白皙,另一雙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回憶中的鋼琴曲和此時此刻車上流淌的純音樂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是他曾經和她四手聯彈過的《致愛麗絲》。
單曦微抬手,在顯示屏上輕點了下,想要切歌。
然而她點了好幾下,都沒有反應。
單曦微垂下眼仔細地看了看,這才發現好像只有這一首歌,沒得切換。
謝景臣拉開駕駛座的車門上車時,單曦微正靠在副駕駛座上,閉眼安靜地聽著車裡放的唯一的純音樂。
她聽到動靜,緩慢地睜開眼睛,有點反應遲鈍地扭臉望向他。
謝景臣的手中拿著一個冰淇淋,是她最愛的抹茶味。
他把冰淇淋遞給她,單曦微卻只是目光沉靜地瞅著他。
謝景臣失笑,覺得她醉個酒都變得傻乎乎的了,完全沒有平常那股聰明機靈勁兒。
他執起她的手來,把甜筒塞進她的手中。
話語一如既往地溫和,不知道多少次不厭其煩地告訴她:「天冷,就別下車了,在車裡賞雪景吧,冰淇淋別吃太多。」
單曦微舉著手裡的冰淇淋,還是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就在謝景臣好笑地想問她為什麼總看他時,忽而聽到突然開口說話的單曦微有點委屈地小聲說了一句:「下一次分開,我要做先轉身離開的那個人。」
謝景臣的心臟驀地一沉。
她撇撇嘴,繼續道:「我不要再看你的背影離我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我的視野中了。」
他這才霎時明白過來她在說什麼。
心口像是被人在用鈍器一下一下地折磨,說不出來的疼痛感在身體裡快速而持續地蔓延開。
謝景臣目不轉睛地和她對視著,單曦微並沒有察覺到他眼底翻湧著的濃烈的情緒,說完後就撇開了頭,也挪開了視線。
她吃了一小口冰淇淋,像只很優雅的貓兒在吃小魚乾似的。
謝景臣到底沒有說什麼,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氣。
注意到她沒有系安全帶,他便傾身湊近了些,拉過安全帶,給她扣好。
在靠過去的片刻,謝景臣掀起眼皮來,近距離地凝視著正在小口吃著冰淇淋扭頭望著窗外的姑娘。
他很想張口說話,想告訴她些什麼,但最終也只是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