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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的先生上德行課的風格有不同。

    有的先生,會把德行課上成歷史課,把先賢一個個提出來分析。

    有的先生,會專注的把德行這兩個字分析下去,並且提出自己的理論。

    而陳學監上的德行課,卻是從生活中的小例子出發。

    他當過底層縣官,交好的同窗也都在各地任職,各地的風土民情都了解的很多。

    他幾乎是每堂課,講一件事,這件事的主角,可能是平民,也可能是豪強。

    他就講一個故事,讓大家分析思考,同時寫文章。

    所以他的每堂課,都像是聽故事。

    有一些老先生詬病他實際並沒有學識,但是大多數學生都很喜歡他。

    甚至超過了申學宮的游祭酒,鞠學正。

    此刻,陳學監坐在窗前寫字。

    窗前的爬山虎藤輕微的搖晃,並不吵。

    他抬頭看著藤蔓,不知道在思考什麼,久久沒有落筆。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進來。」陳學監應道。

    來人是一個少年,也是申學宮的學生。

    但是五官和申國人不太一樣。

    鼻樑高聳,眼眶深陷,個子也非常高大。

    對方身上穿著申學宮的衣服,卻也很好看。

    來人是神佑的同窗枯木春。

    他不是空手來的,他背著一個行囊。

    不是來送禮,而是他要走了。

    「先生,我來道別,我要走了,臨走時,還想和先生道一聲謝謝。」枯木春把行囊放下,規規矩矩的給陳學監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在申學宮,他最羨慕的是鹿神佑四兄弟,很團結很好。

    總覺得他們幾兄弟在一起,能做到無數別人做不到的事情。

    而且他們兄弟總能在周圍吸引一幫子人,有時候連自己都很渴望和他們一起。

    然而他最喜歡的先生是陳先生。

    雖然陳先生最著名的詩是痛罵荊國。

    陳先生最近又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還是在罵荊國。  

    可是他還是喜歡陳先生。

    因為陳先生是一個很公正正直的人。

    自己雖然是荊國人,但是在課堂上,從來沒有受到陳先生的歧視,也沒有額外的討好。

    而且自己的很多疑惑,都是陳先生幫忙解釋的。

    他感覺,就算不能完成申學宮的學業,現在回荊國,自己已經收穫很多了。

    以前,他苦悶於他家庭內部的事情。

    他母親原本是原配,父親原本地位很低,自然母親家的門戶也不高。父親升官之後,又娶了權貴之女。

    陸續有弟弟妹妹出生。

    在家裡,他的地位也變得微妙。

    他那時候的想法,只是希望自己出人頭地,能提高母親和妹妹的地位。

    能和弟弟們一爭高低,能讓父親多看他一眼。

    可是現在,卻覺得這些其實都是小道。

    人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可以爭的事情也很多。

    如果眼中只看到面前的矮梁,那永遠都只能生活在矮梁之下。

    陳學監看到枯木春,很挺拔的少年,很懂禮。  

    他點了點頭,拍了拍身邊的椅子。

    枯木春乖乖的坐下了。

    陳學監給他倒了一杯茶,壺裡加了一些溫補的藥材,他那年回京報信要求出兵,把身體整個跑垮了,耗盡了。

    這些年,身子一直不太好,所以平日也喝一些養氣的茶。

    有點微甜又微苦。

    枯木春接過茶,一口氣就喝了。

    雖然在申國多年,他也還是沒有學會品茶,也不習慣申國人一邊慢吞吞喝茶一邊聊天的感覺。

    他喜歡一口氣把茶喝了再說話。

    「雖然兩國可能交戰,但是不是你的錯,你是申學宮的學生,以後也是的。」陳學監開口道。

    「多謝先生。」枯木春聽到這句話,他那雙漂亮深邃的雙目,也有些酸澀。

    這幾日,他確實感覺在申學宮有些怪。

    他極力避讓,還是有人找他挑釁。

    他在申學宮多年,已經讓人習慣他的存在了,可是現在,兩國關係一緊張,這種環境又變了。

    當然,他要回去,也不僅僅是因為這件事。  

    他母親準備給他娶親了。

    他要回去成婚。

    連對象都選好了,據說是一個貴女。

    荊國人,不論如何,都要先成家先有後人才能做事。

    先留下孩子,這是荊國人的基本要求。

    只是這樣的時候,回去,還是有點憂傷,感覺像是被趕走了一樣。

    「先生對不起,我不喜歡戰爭,可是我還太弱小,什麼都做不了。」枯木春又站起來,對先生再次鞠躬。

    陳學監搖了搖頭。

    「戰爭遲早要來,非你之罪,你是枯木家的孩子,今後說不定還要在戰場上和你同窗相見,只是那時候,希望你考慮一下婦孺孩童。」

    枯木春搖了搖頭。

    「不,先生,我不想打仗,我不會上戰場,我想回去傳播文化知識。雖然我們枯木家靠戰爭獲得地位,但是那是我父親,不是我,今後,我不僅僅是枯木長居的長子,我是枯木春,是我自己。」

    枯木春沒有喝第二杯茶,背著行囊離開了申學宮。

    他還穿著申學宮的宮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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