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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米勒就看到一隻巨大的狼沖了出來,一口叼住了一個殉身者,他還來不及尖叫,那殉身者就和狼一起消失了,只是餘留那狼頭頂的一抹淡綠幽光閃過。
另一個殉身者沖了上去,到了跟前的時候,那黑騎忽然揚起身體,抬起馬蹄,一腳把他踹飛了。
准準的踹在心上,就見那殉身者落到地上,再也不動了。
而眼前就剩下他一個人,和對面馬背上的女子。
那女子,如神一般。
「外族人?」神佑開口問道。
米勒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說第一句話,他能聽懂她們的語言。
他語言天賦很好,也會說。
不過此刻還是裝作聽不懂對方說話一樣。
他比劃著名手腳,臉上露出和善又迷茫的微笑。
她的聲音很好聽。
接著就聽到那女子再次平靜又乾脆的開口道:「抓活的,不准弄死,讓他把出生到現在的事情都交代一遍。」
黑夜中,忽然衝出了幾個人,就把他帶走了。
而那女子,再沒有看他一眼,也沒有和他說話。
又隱入夜色中。
第660章 夜談
夜色瀰漫。
一列隊伍在黑夜中的山坳里安營紮寨。
擔心被看到,他們在外面不敢燒火,也沒有熱的東西吃。
只有到了這裡,才能燒起一堆火, 吃喝一點熱乎的。
隊伍人並不多。
最多幾百人的樣子。
黑夜中,縮在這山坳里。
吃喝完,很快就睡覺了。
很累。
還有就是受傷很重。
這樣百來人或者幾百人的隊伍不知道有多少支。
他們如同草原上的野狗一樣,看到了獵物,對方若是弱小,就一窩蜂衝上去咬死對方。
對方若是強大,就找個機會,看準一個角落,衝上去狠狠咬一口,再跑。
或者用自己死換對方死。
黑夜總是漫長,星空,冬日,也很難熬。
可是這樣艱苦的環境下,這些人還是早早的睡著了。
太累了。
白日身體每一刻都在動,在奔跑,在突襲,在逃跑,在殺人,或者就被殺。
支持他們活下來的理由就是妻兒家人在後方。
他們要給家人爭取一點時間。
山坳里,曾經那個風度翩翩的枯木春,已經成了一臉絡腮鬍的大漢,像一把大砍刀。
這個荊國的異類,上過申學宮的荊國人,可以算得上荊國比較有文化的一批人,出入都是以讀書人的身份示人。
可是此刻,身上沒有一點文氣。
他砍起人也很兇,不後退,一往直前。
他身邊靠著他的弟弟枯木長河。
枯木長河全身的精氣神如同一把劍,又尖又利。
臉上的刀疤都如同劍一般。
他躺著,沒有說話,只是認真的看著星空。
再旁邊,就是荊皇雲。
荊皇頭上又長出了一點點短髮,亂糟糟的,身上也沒有穿龍袍,三個人當中,他最內斂。
看著很平靜,像是鄰家少年。
可是他實際是殺人最多的。
他甚至比枯木長河這個殺人狂魔殺人都還要多。
每日刀劍還是錘子,砍人都會砍鈍。
他曾經的佛家名叫做十七,現在他每日手中的亡魂不止有十七人。
沒法洗澡。
身上沾上的不知道是血還是泥。
然而還是蓋不住那雙眼。
入眠前,算是短暫難得的休息時刻。
就在大家都以為就這樣睡著的時候。
荊皇雲忽然開口道:「今天,師父的骨灰罐子被打開了,師父的骨灰被大風吹走了,散落在荊城裡。」
枯木長河和枯木春都不知道怎麼開口勸人。
經歷了太多,什麼事都有可能。
自己都勸說不了,如何勸別人。
「師父他是一個很好的人,沒有做過一件壞事。他總是說因果輪迴,行善積德會有福報,他心行合一,一輩子守著清規,如今他死後,還是被挫骨揚灰,人間其實是沒有因果的,活著就要爭取,我曾經錯過了許多人和事,今後我不會如此,要麼殺個痛快,要麼死個乾淨,不悔。」
說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其實應該堅定,鏗鏘有力。
實際卻是顫抖著。
像是被寒風吹散。
因為他說不悔,眼中卻落下了淚水。
男兒有淚不輕彈,落淚的時候,是傷心到了極致。
天有月牙,小小的一道。
時隱時現,終究是隱去了。
荊雲閉上眼,腦海中雲層翻滾。
淚水靜悄悄的。
枯木春忽然開口道:「虎貝到蠻荒了,小虎也到了,三娘給留了信,會好的,日子終究會好的。」
這次戰爭,枯木春的生母死去了,索性她來不及參與戰爭就已經離開人世了。
因為枯木長居死後,她一直就鬱鬱寡歡。
不知道算幸運還是不幸。
老一輩的人,似乎都離開了人世間。
留下了他們,也會變老,也許不會。
枯木長河忽然開口道:「聽說我有個女兒,是申國公主,哈哈,我覺得我厲害瘋了。」
說起申國公主,他忽然愣了愣。
很快又轉了話題:「那個申國的娘娘腔國師,說起來還挺硬氣的,我把他丟婦孺堆里,聽說他醒來,第一件事居然是要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