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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個市井無賴,如今成為將軍。
在申國以往的歷史幾乎沒有。
申國向來重文輕武,到了太后昭這裡才不拘一格降人才。
他大字都不認識幾個,他的親信也是如此。
識字的很少,最多能寫自己的名字,因為他們飯都吃不飽,每日大多數的時候還是掙扎著想辦法餵飽自己,而不是去讀書。
原本覺得很遙遠的事情,忽然近了。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他生出了類似的想法,當然說不出這麼文縐縐的話。
只是沉默的吃火鍋,咀嚼聲有點大。
穩紮穩打的前進。
攻城休整。
然後?然後他沒有想更多。
有的時候就這樣,前進了。
怪誕的不可思議。
若干年前,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在異國的官署里吃火鍋。
天空還飄著細雪。
……
熙國都飄雪碎了,蠻荒已經大雪紛飛了。
大雪使得城牆都白了。
沾上一絲血都顯得刺目。
下雪使得攻城更艱難了。
因為那城牆滑溜溜的,好不容易爬上去,就又滑落了下來。
整個蠻荒一片雪白,走路都比平時艱難。
下雪,一腳一個血印。
朝虎貝受傷了,自從知道荊國被大火燒了,而她的夫君也沒有回來,她就殺的比誰都狠。
完全不顧自己會不會受傷,會不會死,只是一往無前,能殺多少殺多少。
走回屋子,聽到屋子裡傳來的說話聲:「三娘,三娘,姐姐什麼時候回來。」
小枯木虎已經會完整的說話了,也知道了基本意思。
當初生他的時候,枯木春在外打戰,枯木家家主也死在了外頭,就是在荊國來說都是不吉利的。
荊國人對付不吉利的辦法,就是兒子不叫媽,叫姐姐。
姐弟相稱。
大概枯木虎也不明白,反正就是教他這樣喊的。
可是此刻聽到這個稚嫩的聲音,朝虎貝頓了頓,沒有進去,而是背靠著牆,仰著頭。
淚流滿面。
好一會她才擦乾淚水。
敲門,進去。
每一個活著回來的時候,都是賺來的。
她推開門進去,帶進了一點冷風,趕緊把門關上。
屋子裡有燒火,比外頭暖和。
因為不怎麼通風,有小孩的奶氣,有點臭臭的,但是很安心。
蠻荒天黑的晚,這時候還沒有徹底的黑。
朝虎貝抱起朝自己伸手的小虎,看他的臉,都能依稀看到枯木春的樣子。
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眼中又泛起了霧氣。
有人敲門,送來了吃食,又走了,沒有進屋。
這些人據說是枯木春的同窗,因為朝虎貝孤兒寡母,他們也只是送東西,並沒有太過親近。
……
熙城下,被趕走的奴隸們,四處逃散。
一部分人去投靠二皇子,一部分去投靠大皇子。
還有一部分人如同無主的羔羊一般,四處亂串,一開始的慌亂,然後又慢慢匯集起來,開始去攻打別的落單者。
而那些連夜乘船逃跑的人,因為游移不定,想作觀望再打算,結果就遇到了這批人。
在城裡的,眾人守望相助,死守城門,硬是沒有讓他們攻進來。
可是那些逃亡的船就不一樣了。
大帝之國的奴隸都是一船一船的運過來的,他們的水性比熙國人還好,兩艘船一圍,把那船別住,就跟猴子一樣靈活,上去一通砍殺搶劫。
即使是一艘船對一艘船也不用害怕,船上還有火器,而且這些奴隸根本不怕死,和那些怕死先逃走的人完全不一樣,他們像是猿猴一樣,不管不顧的往船上爬。
被長槍戳死,又會有新的奴隸朝上爬。
一根長槍只能串著一個奴隸。
就連殷家的船也避免不了。
而且由於殷榮乘坐的船最大,帶的財物極多,吃水很深,被重點關照圍住了。
李家的也是如此。
李君一看苗頭不對,第一時間緊急讓手下加快航行速度,離開了現場。
不過船尾還是被砸了一炮。
但是好歹離開了。
耳後似乎還有尖叫聲,哭天喊地的聲音。
李河山覺得慶幸又後怕。
還好有後頭的船拖住了那些火鬼。
不知道熙城怎麼樣了,這些人居然連他們都追趕了過來,一副趕盡殺絕的模樣。
而殷榮就沒有這麼好運,被抓住之後,他還想跳河逃走,卻被一刀刺了個透心涼。
此刻他深深的後悔,不應該出來,甚至在死前,還在埋怨父親,一定是父親偏心,留在城中說不定都好好的,自己逃出來反而死了。
外頭的海面漸漸亮了,月色印在海上。
今晚的月很圓。
殷榮躺在床甲板上,身上流著血,時不時抽搐一下。
他聽到了哭喊聲,還有孩子的聲音,他怒目圓睜,沒有閉上,也沒有再抽搐。
船上的血很快順著船,流到了海水裡,就淡了,散開了。
黑夜中,有月亮,李家的大船全速前進。
他沒有注意到後頭不遠處,綴著兩艘船,不緊不慢,像是野獸後頭的獵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