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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當他撕開少年的衣服,看到他身上插著的那把刀的時候,老巴還是忍不住吸了一口氣。
不知道小崽子是如何堅持到現在的。
就是一個成年的漢子,也做不到。
那刀插的很深,就剩刀柄在外頭。
血還不停的流,刀周圍結一圈血塊,已經黑紅。
小神佑沒有哭鬧,守在哥哥跟前。
哥哥又睡過去了,哥哥的手還抓著她的手,不太緊,大概怕抓疼她,只是抓住了她的手,沒有用力。
老巴不是大夫,但是平日那些受傷的馬都是他處理的,動作並不含糊。
他生火煮了一鍋熱水。
拿出了自己珍藏的一點酒。
糧食都精貴的地方,用糧食釀出來的酒更精貴的不成。
老巴平日都捨不得喝,偶爾打開蓋子聞一聞那味道。
此刻,他拿出酒不是用來喝,也不是用來聞。
他之前一次給一匹馬處理傷口,那馬肚子上的刀傷很嚴重,那匹馬掙扎的厲害,不小心把他的酒給踢翻了,灑在傷口上。
出乎意料的,那傷口好的比別處快,也沒有腐爛。
之後,老巴遇見傷口嚴重的馬,就會給傷口上擦一些酒,很管用,這算是老巴的獨門秘方了,不過他從來沒有在人身上用過。
燒熱了水。
屋子也暖和了起來。
屋外的斜陽落到了地底下,整個天空被黑暗籠罩。
駝背老巴的大手抓著那刀柄,用力的往外拉扯,他力氣很大,沒有抖手,只是一下就拔出來了,隨之而來的,是噴湧出來的鮮血。
血濺起來,濺到了小神佑的臉上,濺到她的眼中,濺到了她的嘴邊。
小神佑還伸出舌頭舔了一口。
苦的。
年幼的她,落淚了。
腦海里似乎有同樣的畫面,一個躺著的女人,一身的血。
拔出了刀,澆上了烈酒,敷上了草藥,剩下的,就看老天了。
老巴守了半宿。
見阿鹿沒有發熱的徵兆,他瞌睡了過去。
阿鹿半夜醒來。
他覺得渾身都很冷。
像是全身的血都一點一點流幹了,從骨頭裡感覺冷,連骨頭都是冰涼的。
唯一有點熱的,就是他的手心。
他的手裡輕輕的握著一隻小小的手。
是妹妹的手,軟軟的一點點,熱乎乎的。
老巴擔心小神佑弄到阿鹿的傷口,想把她抱過來的,不過阿鹿抓著她的手,老巴也無法,只能把小傢伙放阿鹿身邊不遠處。
阿鹿的手輕輕的動了一下,妹妹居然就醒了。
也沒有哭,她睜開眼,一雙眼睛,黑乎乎的,像骨潭一般,這一瞬,把阿鹿嚇一跳。
可是馬上,妹妹又閉上眼,她的整個腦袋湊了過來,枕在了自己的手掌上,長長的睫毛,蓋著眼睛。
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噴著輕輕的熱氣,到了他的手心。
妹妹很自然的靠近了,像一個小火爐一般,枕著他的手,靠在他懷裡。
寒冷一點點退卻,溫暖一點點起來。
夜很靜。
傷口很疼。
阿鹿閉上了眼。
聽到了不遠處老巴的呼吸聲。
木頭的燃燒聲。
還有自己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響。
他活下來了,以後會活的更好。
他把被妹妹枕著的手,往懷裡攏了攏。
第30章 收穫
月落日升。
草原的晝夜溫差極大。
昨夜,一整夜都在狂歡的山寨,此刻還在沉睡。
阿鹿被老巴搬到了外頭,身子底下墊了木板,鋪了一條硬邦邦的褥子,面朝著陽光。
在他們那,曬太陽治百病。
收拾阿鹿,老巴手腳很麻利,這個小崽子雖然受傷了,但是皮實的很。
可是收拾小神佑,老巴就覺得麻瓜了。
小神佑醒來就要拉粑粑。
老巴看她爬著轉圈圈,看的眉頭直抽抽。
他的粗胳膊能舉起一匹小馬駒。
可是抱著軟軟肉肉小小一團小傢伙的時候,卻一直在顫抖,生怕一不小心就丟了出去。
小傢伙拉完屎,駝背老巴出了一身汗。
不過看到小傢伙拉屎的地方那整齊的一排小青菜,老巴卻極其喜歡,還用手把那裡的雜草給拔了一遍。
有這一小片菜地,這個骨潭邊的小木屋,莫名的有一種家的感覺,可以住好久。
抱小神佑拉完屎,老巴又做了早飯,他手藝比阿鹿好很多,雖然同樣是黑饃饃和野菜,味道卻很香。
不像阿鹿做的,只是一鍋糊糊,勉強填飽肚子。
阿鹿躺著不太動,昨天一口氣挺著回來,還沒有太大感覺,今天卻疼的要死。
不僅僅是身體上的刀傷,還有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口,還有昨日那全身繃緊的感覺,今天連骨頭都酸疼了。
他只能躺著,看巴叔忙碌。
「開食了。」老巴把鍋端了過來。
給阿鹿盛了一碗,端他跟前。
阿鹿掙扎著起身,這時候卻見妹妹坐在一邊,拿著小勺子,從碗裡歪歪扭扭的舀起一勺糊糊,遞到了自己跟前。
阿鹿一下子愣住了。
「可可,吃。」小神佑舉著勺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