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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牆壁在這巨力之下崩潰倒塌,隆隆巨響過後,塵埃瀰漫四周,圍觀眾人無不被這個海盜頭子暴怒的舉動嚇得心膽俱裂。
「還坐著裝蒜?!起來!!」
海雷丁一聲暴喝,手持鐵鏈猛地一扯,尼克被拉扯倒下,像根折斷的狗尾草一樣跌落在塵埃里。
她最不願意的事還是發生了,這麼丟人、這麼無力的暴露在曾經手下的面前,暴露在她最崇拜的男人眼前。
長裙捲起,露出一條裹滿繃帶的腿,同側的胳膊像煮熟的麵條一樣垂著,尼克離水之魚般在地上掙扎了幾下,別說站起來,連爬動都很吃力。捲曲的栗色頭髮蓋住了面孔,她一身泥土伏在地上,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
「船長……我殘廢了……」
鑰匙
熙熙攘攘的突尼西亞集市此刻寂靜如死,在一群窮凶極惡的海盜包圍下,一個賣雜貨的孩子倒在地上,手腳有一半看來都不頂用了。
海雷丁半天沒做聲,見這傷勢嚴重不像裝的,才蹲下輕輕掐著她腋下扶起來。
「你以為這樣我就不要你了,才沒有回來?」
尼克沒做聲,小腦袋蔫蔫的垂下去,像株烈日下缺水的豌豆苗。
「還是被看得太緊,連帶個話讓我來救你都做不到?」
尼克依舊不出聲。
海雷丁看她臉色憔悴,比三個月前瘦弱許多,顯是受了不少折磨,心裡已有了計較。
從崩塌的牆上脫落的鎖鏈一直拖到地上,海雷丁拔出削鐵如泥的大馬士革,錚的一刀,鐵鏈落在塵埃里。但那銅頸圈直接貼到尼克脖子上,沒有鑰匙,硬要弄斷必然會傷了她,只能先留下。海雷丁收刀抱起尼克,摟在懷裡拍了拍她身上泥土,沉默地往碼頭方向走去。
集市上鬧成這樣,連許多不相關的人都遠遠趕來看熱鬧,土狼早已聽見動靜,但他只有一個人,也沒有槍,對方卻人多勢眾,他只能躲在一棵椰棗樹後苦候。這時候見海雷丁直接要把尼克帶走,才衝出蔽身處激動地大吼:
「她是我的!我救她回來,我照顧她養傷!」
海雷丁心頭火起,單手抱著尼克,一言不發轉身抬手就是一槍。伊內狼狽逃竄,海盜們也識相的很,紛紛拔出彎刀,合圍上去。尼克趴在海雷丁肩頭,避開他的眼光對伊內做了個口型——跑。
土狼眼巴巴地看著一輩子的夢想被奪走,又是憤怒又是傷心,無奈對手太強,只能邁開飛毛腿跑掉了。沙漠裡的悲劇通常是這樣的:土狼費盡心思抓到食物,興奮地吃吃發笑,這聲音卻引來了更強大的對手。獅子趕走土狼,吃著它辛辛苦苦捕獲的獵物,而可憐的土狼只能在一旁圍觀等候,喉嚨里發出哭泣般的悲鳴。
在海盜們眼裡,敵人落荒而逃不過是個小插曲,重要的是尼克隊長回來了。可她的狀況,又讓人無法高興起來。癱倒在地、被拴在牆上的海妖!偶像落魄如斯,海盜們都有種心靈破碎的感覺。
一行人登上駐紮在港口的冥王號,看著船長把尼克抱回臥室。船長臥室的布置跟已沉沒的海妖號基本一樣,只是空間更大了一些,多了幾件固定在地板上的胡桃木家具。
弧形舷窗上的紗簾在海風吹拂下輕舞,海雷丁抱著尼克倚在軟榻上,細細打量這個被他抓捕歸案的黑瞳小偷,彎彎睫毛下的這雙眼睛蘊著一潭幽深池水,黑的極黑,白的極純,泛著孩子眼睛特有的潤澤光芒。一種財富和權力都無法給予的強烈感覺油然升起,讓他的身心都感到了極度滿足。
找回來了,終於找回來了!
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而在人世間,這個黑眼睛的小偷是他一人獨享!
重新回到這個強壯懷抱,尼克摟著海雷丁的脖子,貪婪地嗅著這股熟悉的味道。船長的手臂,船長的氣息……火藥、皮革、菸草,野性而狂暴的純男性氣息伴著熾熱的體溫環繞著她,讓她在如此無力的時候感到安心。
船長……船長……一切似乎都回到原點,只是海雷丁膚色暗沉,眼睛像熬了通宵一樣冒著紅血絲,臉頰下頜還有一層胡茬,看來幾天都沒刮鬍子了。
「船長,你要留鬍子了嗎?像大哥那樣?」尼克瞅了船長半天,好奇地問。以前無論什麼情況,他總是把自己弄得整潔利索,這樣憔悴的形象從來沒有見過。
海雷丁摸摸下巴,想起這兩天又忘記刮鬍子,自嘲一笑,心想若不是這個小兔崽子,他這三個月怎會如此狂躁懈怠?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不悅地問道:
「小混蛋,剛才在集市上,你給那個雜種小子使了什麼眼色?」
「什麼?什麼眼色?」尼克眨眨眼,假裝聽不懂,眼神卻不可抑制的向右上方飄。
海雷丁老奸巨猾,自然不會漏過這樣的細節,臉色一沉斥道:「睜眼說瞎話!趴在我肩膀上給別的男人做口型,當老子是傻的?!你跟他搞上了?」
當場被抓包,尼克吭吭哧哧不說話了。
一個身受重傷毫無抵抗力的女孩子被俘三個月,跟多少人發生過性關係也不令人吃驚。海雷丁嗅覺敏銳,雖早聞到尼克身上有陌生男人的氣味,但他並沒什麼貞操道德觀,只是對尼克維護敵人的行為相當不爽,冷哼一聲:「你倒想得開,忘了當初是誰把你打進海里?還假裝失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