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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跟努力其實並無必要關係,資質平凡的人努力一輩子可能依然庸庸碌碌,但一些本來就擁有極高天賦的人再加後天努力,所成就的事業往往可讓眾生仰視。
每天鐘響第一遍前起床,背一袋重達五十磅的壓艙沙石繞甲板跑三十圈,單手爬桅杆二十趟,換手再二十趟,除了受傷的時日裡,這是尼克從上船後每天早上必做的基本功課。沒人督促,也沒人強迫,只是不這麼練就可能在下次戰鬥中陣亡。
從尼克的鞭傷養好後,這種自發的訓練更加了一倍數量。蘇萊曼大帝為新海軍元帥授勳、接見各位奧斯曼大臣等一系列繁雜的事務,海雷丁都以海妖有傷未愈的藉口沒讓她參加,尼克每天就在訓練和吃吃睡睡的生活里渡過。
巴巴羅薩兩兄弟在土耳其擊掌相逢,從此可以並肩作戰笑傲四海了。海雷丁手中的三千人,伊薩克三千人,再加蘇萊曼大帝提供的精兵二千,八千人馬並大小三十餘艘戰艦足可以在地中海掀起滔天巨浪。
所有船隊成員都清楚,紅獅子即將回到西地中海,從西班牙手中奪回阿爾及爾以血前恥。而尼克,也將在接下來的戰鬥中證明自己的忠誠,重新得回她衝鋒隊長的名號。
船員們私下裡依然叫她「尼克隊長」,只要海妖還在,還有哪個不自量力的人能夠勝任這個職位?
兩個月的磨合訓練後,這隻新組成的海盜軍團就在海雷丁的指揮下迫不及待駛向北非。伊薩克這次是作為弟弟的副手出戰的,即使掌控東地中海所有航路的紅鬍子也不得不承認,大規模的海戰指揮,海雷丁在這個時代幾乎是無敵的。
風帆鼓動,白浪千朵。
誰都沒有想到,在奪回阿爾及爾的這場血戰中,海雷丁將遇到一生中唯一能與他對抗的海軍統帥,又將痛失一個從此無人能夠替代的重要人物。
「西班牙海軍的主帥費爾南多一死,查理手下就沒什麼能主持大型海戰的人才了,所以他請了熱內亞僱傭軍首領安德魯·多利亞來指揮天使軍團,這次直接跟我們交手的敵人就是他了。」
作戰會議上,海雷丁將阿爾及爾港海圖和各地密探發回的消息鋪在桌上展示給高層,他一向喜歡出其不意的攻擊,但所有奇攻都建立在提前對敵人信息的預測掌握。
「熱內亞僱傭軍?就是瓦倫西亞港那次的援軍嗎?」尼克依然念念不忘因為自己玩忽職守讓船隊吃虧的那一戰。
「沒錯,安德魯也時常受僱於陸軍,白刃戰很強。那個跑得飛快的混血僱傭兵大概也會在西班牙船上,接弦戰就交給你了,小心狙擊手,你的鐮刀是明顯目標。」
尼克點頭應了。
伊薩克開口:「西班牙人知道我們會反攻,大概有一萬五千海軍駐紮在阿爾及爾,比我們的人要多出兩倍呢。雷斯,你可想好怎麼應付了?全都是自己親手帶的弟兄,我可不想硬碰硬消耗戰哦。」
「戰列艦船堅炮利,我們肯定會損失一些的。」海雷丁從一摞羊皮紙里抽出敵軍將領的資料攤到桌上,「安德魯·多利亞這個人的經歷我看過,是個熟讀兵法的年輕熱內亞貴族,實戰經驗多,對古典戰術應用得很不錯,還寫過兩冊關於歷史經典海戰的讀物。」
「還是個文化人呢。」紅鬍子捻起一本燙金封面的書冊翻了翻,看完插圖裡的布陣又扔回桌上,對弟弟道:「我識字不如你多,你繼續講。」
「安德魯太熱愛古典戰術了,所以他守城的法子我大概也能猜到幾種。」海雷丁張開阿爾及爾港口海圖,用炭筆邊畫邊講解,務求讓每一艘船的監理都能理解戰術,機動地響應他的命令。
作戰會議進行了整整一天,所有人都對奪回阿爾及爾充滿信心。
公元1517年八月三號,一個極炎熱的夏日,這場雙方都做好充分準備的攻守大戰開始了。
不出海雷丁所料,熱衷於古典戰術安德魯·多利亞擺出了一字長蛇陣,將二十多艘戰艦排成一行鎖住了阿爾及爾港東西兩岸最窄的部位,六艘以天使命名的大戰列艦分列其中,以其威力極強的側弦炮火擋住所有可能的衝撞進攻。
北非夏日強烈的南風從陸地吹向海洋,任何想要進攻的船隻都能逆風行駛,想從正面突破這鐵桶般的陣容幾乎是不可能的,可以說是立於不敗之地的千古經典陣法。
「海盜之王,不要讓我失望!」
安德魯·多利亞腰挎銀刀,身穿筆挺的海軍將領制服站在拉斐爾號船首,金色肩章在太陽下閃閃發光。他和海雷丁年齡相仿,既擁有貴族高雅的儀態外表,又有職業軍人的魄力和英武,是一位有如新星般耀眼的年輕將領。
海盜軍團成機動隊列散在港口外的海面上,海雷丁極沉得住氣,一槍不放的等待著。安德魯有個致命弱點,那就是對當地的氣候並不熟悉。北非夏季雖有強烈的南風,但其實風向並不固定,為了保持船隊機動性,安德魯命令所有船拋下單錨,一旦風向有變,船隻就會以下錨地為原點隨風飄動。
隨著日頭的方向不斷變動,港口南風轉為西風,將安德魯的船隊吹向東側,長蛇陣最西邊的梅丹佐號以西,就露出了一個船身的空隙。這是必須留下的空間,否則吹東風的時候梅丹佐號就會撞在岸邊礁石上。
海雷丁等待的時刻終於到了。
他立刻命令右翼戰神號插入這一個空隙,朝梅丹佐號發動猛烈炮擊。擁有二十寸厚船板的戰列艦防禦力極強,實心炮彈的威力很難打穿其側弦,即使近距離僥倖打穿,也只有一個窟窿,破壞很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