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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保住這個重要港口,蘇萊曼大帝派海雷丁出戰。結果出人意料:安德魯·多利亞的大船上載滿了西班牙步兵軍團,突破脆弱的海防線迂迴登陸後,海陸兩軍夾擊突尼西亞。海雷丁出發的時機已晚,沒有成功截住西班牙陸軍登陸,而眾所周知,海盜之王並不擅長陸戰,船上也沒帶一個陸兵,所以大局已定後,海雷丁並沒繼續浪費火藥,乾脆打道回府了。
突尼西亞的淪陷震驚朝野,它是東西地中海的交界點,加上失去了的勒班多和科龍,奧斯曼海上的西進路線等於被整個封鎖。失敗的原因很明顯:伊斯坦堡距離戰場太遠,而海雷丁並沒有得到陸軍支持。但按照軍方慣例,無論因為什麼,他必須承擔戰役失敗的責任。加上政敵趁機誹謗詆毀,皇宮會議上開了鍋,海雷丁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指責和非議。
蘇萊曼並沒昏聵到是非不分的地步,他以一句名言做了中立的調解:天空是雄鷹的領域,庸人才會強求它下海捕魚。處理的結果,海軍元帥僅被輕描淡寫的削了半年俸祿。但海雷丁要求回阿爾及爾的申請,蘇萊曼則表示要和大臣們好好商討一下。畢竟他並非孤身回北非據點,而要帶走大批的海軍和軍艦。
視線轉到元帥宅邸。
春天的腳步始於植物變化,風信子拽出一串串可愛的花朵,鬱金香和玫瑰的花蕾飽滿豐腴,除了某些觀賞禽鳥總是因意外亡故外,柏園裡一片生機盎然。
走廊的陽光地帶里,一個紅髮男人正斜靠在榻上喝咖啡。兩條長腿交叉疊在一起,靴子輕輕點著,從這閒適的姿態看,他完全沒有被罰閉門思過的憂憤,反倒是在趁機享受假期。而旁邊的兩個人,則帶著急切的表情忙活著。
「拆了這硬邦邦的繃帶,我就能走路了?」尼剋期待地看著維克多,船醫正用剪刀跟固定物進行最後的鬥爭。這是他從帝都醫學院外科部學來的新技術,用石膏漿浸透繃帶後晾半干,就變成了比夾板固定效果更好的石膏繃帶。
「當然不可能,你的骨頭雖然大部分都癒合了,但還不牢固,況且長時間不用肌肉,胳膊和腿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曾經的工作。」
「哪兒還有什麼肌肉。」尼克悶悶地道:「我現在就像一條軟塌塌白乎乎的肉蟲子。」
「任何人臥床半年不動,肌肉都會消失的,以後有的是機會練回來,急什麼。」海雷丁安慰她道。
維克多立刻警覺:「喂喂!在我說『可以』之前,你們兩個不許制定什麼離譜的鍛鍊計劃!用力過猛,骨頭癒合處會像剛出爐的脆餅乾一樣斷開的!」
「我可以從腹部開始練,這裡沒有骨頭。」尼克揪著小肚子說。缺乏運動和營養充沛的飲食在她腰腹周圍形成了一圈軟肉。
海雷丁低低地笑了一聲:「真可惜,這地方摸起來手感很好的。」
「要是有什麼辦法,把它們往上、再往前移動一下就完美了……」尼克吸腹挺胸,做著不切實際的努力。
「拜託,你們說話時能不能別把我這麼不當外人?」維克多惱恨地說:「死心吧!豐胸手術得再過五百年才可能實現!」
尼克臉上立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維克多拆開尼克腳踝上最後一截石膏紗布,示意她站起來試試。
歷經種種常人無法想像的磨難和危險,激動人心的時刻終於到來了。海雷丁放下咖啡杯站起來,伸出他結實的臂膀。尼克扶著他的手,興奮又緊張地試著跨出了第一步。
興奮很快變成了驚恐。
「怎麼……怎麼回事?!」尼克身形晃動,臉色大變。
「疼痛和無力感是很正常的。」維克多說。
「不是疼!是、是……」尼克眼睛圓睜,大叫起來:「為什麼右腿比左腿短了一截!」
「短了嗎?」維克多從工具箱裡拿出一把有精確刻度的捲尺來,蹲下丈量了一下。
「哦,看來確實短了兩公分的樣子。」他語氣平靜地道。
尼克幾乎要炸毛了:「究竟怎麼回事?我可不要變成長短腿!」
「道理很簡單。」船醫把尺子扔回工具箱,抱臂解釋道:「你還在青春期,以前發育遲緩是因為營養不良和運動過度。這半年你整天不是吃就是睡,休息和營養都跟上了,所以長高了,可惜的是右腿受傷沒跟上這段發育,所以兩條腿出現了長度差距。」
「……」
尼克像只受了驚的青蛙,嘴巴張開又合上。
個子長高是她人生的一大願望,可沒想到竟然以這種方式實現了,一張小臉兒向吃了壞橄欖一樣皺成一團。
「兩公分而已,也不算什麼大殘疾吧。」海雷丁揉了揉她的腦袋說:「給你訂幾雙特製的靴子穿,只要不拿尺子量,誰也看不出的,再說船上總是晃啊晃的,我保證你穿上靴子比維克多走得穩當。」
尼克以淒涼的眼神看向船醫,似乎在說:我都墮落到跟你一起被比較了。
維克多冷哼一聲:「你離上船的程度還差得遠呢!」
尼克不服氣的又邁出一步,並試圖將重心換到右腿上。但立刻膝蓋發軟骨頭劇痛,尼克輕嘶一聲歪向一側,海雷丁及時抓住了她。
「知道了吧,走路、拿杯子這些幼兒都能做到的事,你得重頭開始學習。」
維克多意味深長的說。
「船長……啊……船長,求你放開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