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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我,自己的夫君受傷了還要從別人那裡聽來,要來問候一句還要拐彎抹角,末了還要被你擠兌幾句……」
「是我不好。」宇文寂低沉出聲,一時心中五味陳雜,大手抬起又放下,猶豫許久才緩緩覆上小腹處、她環住的地方。
良宵的手背傳來一陣冰涼冰涼的觸感。她雙手摟得緊緊的,不安的在將軍的背上蹭了蹭,唇瓣貼著他後勁窩說話。
「將軍很好,是我不好,」她說。
「你瞧瞧你,你全身上下我哪裡沒看過,方才還不准我看。」那天要瞧她的疹子時倒是蠻橫極了。
「不過是有幾道傷疤而已,大將軍率領千軍萬馬衝鋒陷陣,手刃敵軍,哪裡能像躲在安樂窩的貴公子那樣白白嫩嫩的?」她從前也沒有很喜歡白白嫩嫩的男人。
「將軍是頂天立地的男人,身上每一道疤痕都是勛功偉績,任誰瞧了都該肅然起敬。」
「可我瞧見了……」良宵說著,忽的停下,吸吸鼻子,將眼眶裡的淚珠子憋回去。
她停下這一瞬,宇文寂腦中卻是湧現出許多難聽的話語來,下意識的,不加思考的冒出來。
噁心嗎?他想。
然而背後的女人抽泣著說:「我瞧見了會心疼的。」
良宵剛把話說完,那金豆豆不要錢似的掉,一顆顆砸在宇文寂心上,奏出一曲勝過世間萬物的溫柔樂章。
大將軍總愛把事情往最壞的結果去想,因為如果事情真是那樣,他心裡還能有個寬慰,若不是那樣,他也會得到前所未有的喜悅。
現今顯然是後者。
……
這廂哭也哭過了,該說的也說了,兩人分開時尚且似夢非夢,繾綣柔情四處溢開來,漾滿整個屋子。
良宵在柜子里找來傷藥,重新將衣裳扒拉下去,拿下紗布才看清那傷口,都能瞧見裡面的嫩.肉,哪裡是不深。
「我上藥了,」她將藥瓶擰開,灑藥前還不放心的提醒他,而後才小心灑藥上去,將軍竟是吭都不吭一聲。
她瞧著卻更心疼了。
「遙遙。」一直沉默的大將軍背對著她開口。
「嗯?」良宵纏紗布的雙手一頓,她的動作本就十分生疏,又緩慢,生怕一不小心碰到右肩膀的傷口。
她這是頭一回伺候人,一顆心提得高高的。
所以將軍忽然喚她遙遙,她著實愣了一下。
大將軍平淡如水的嗓音傳來:「種什麼因,得什麼果,你可還記得一月的所作所為?」
惡語相向,爭執不休。
良宵一下就迷茫了,將軍忽然說這些是何意?
而後又聽他問:「可知曉今日所作所為會釀成什麼果?」
聞言,良宵很快明白過來,將軍在試探,亦或是敲打,警告她。
卻不知該怎麼答,心裡又慌又亂,極快的將紗布纏好打上結,發顫的指尖滑過他背上的傷疤時帶來一陣戰慄。
分明她也沒有壞心思,可就是止不住的發慌心虛,尤其是想起以前種種。
即便是現在,良宵仍舊不能分清自己到底是因為前世的事情心懷愧疚才此番對將軍,還是日復一日的相處中被將軍吸引,從而產生某種情愫。
她會對將軍很好,盡力去迎合他的心意,不管是心裡還是身體,哪怕他現在要要了她的身,她也不會拒絕半分。
難道這樣還不夠麼?
「良宵!」她不答,宇文寂就沉聲的叫她。
良宵的身子一個哆嗦,正要應聲就被猛地推倒在軟墊上,男人健碩的身軀隨即傾來,四目相對時,她無措得小嘴半張著,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太突然了,良宵驚訝得屏住呼吸,剛才才閃過那樣的念頭,將軍就這樣,莫不是……她慌得吞咽了一下,心跳如雷。
「將…將軍,」她磕磕巴巴的叫他,被近在咫尺的蜜.色肌膚晃得心神蕩漾,只瞧了一下就緊緊閉上眼。
修長又粗糙的手指撫過她的眉眼,鼻子,最後定格在紅粉唇.瓣上,輕輕按了一下,又似不甘的颳了一下,最後還要重重的碾一下。
她甚至感覺那道灼.熱.滾.燙的呼吸越來越近,身上貼著個大高個,沉沉的,將她嬌小的身軀籠罩住,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心頭萬千思緒閃過,然而身上人卻遲遲沒有動靜,像是故意考驗她的。又像是案板上魚兒,任人宰割,偏生不知曉那人何時動手,先從何出下手。
良宵快被逼瘋了。
前世她們不是沒有過,將軍的所有癖.好她還記得一清二楚。
他喜歡自己摟住他脖子,主動將自己送上。
喜歡聽她抽泣著喚他阿城。
……
宇文寂,名寂,取的是祭的音,字慕城。
——祭奠無時無刻不思慕留守江都城的妻子卻戰死沙場的丈夫。
這個名字飽含了一個妻子對丈夫的思念、驟然得知丈夫離去的傷痛絕望,悲寂又蒼涼,沉重又漠然。
將軍一出生就承載了母親的傷痛無奈、整個宇文家族的榮華使命、大晉百姓的安樂生活。
……
終於,良宵鼓足勇氣,顫巍巍的睜開眼,誰料阿字還沒說出口,餘光就瞥見將軍靠在她胸前,像是睡著了。
睡著了?
良宵被這一認知弄糊塗了,剛伸手輕輕推他一把,懷裡的人就支起腦袋,俊美剛毅的臉龐看不出喜怒,唯有那雙狹長的眸子裡折射出不滿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