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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小到大就沒平白吃過虧。
既然母親和姐姐只要權勢利益,全然不顧母女手足親情,她何必再留戀不決?
可真正要同宇文寂解釋時,卻開不了口,總不能說上輩子你愛我愛得刻骨,最後為我犧牲了光輝前途與將軍府鼎盛的一切,結局慘澹。
能重來一回,她又怎麼敢讓他知道?
今生一切還是變數,唯一確定的就是只要將軍不棄,她定能做到永世相隨。
「我就是…忽然發覺自己做了許多錯事,想要好好改一改,並未存有其他壞心思。」
宇文寂一步步逼近她,逼問:「當真?」
「真的。」良宵緊張得掌心冒汗,饒是如此還是強撐著,輕微顫抖的身子卻出賣了她此刻的心境,隨著男人的靠近,她猛地往後傾身避開。
「瞧瞧,」宇文寂伸手捏住她鼻樑,帶著厚厚一層老繭的指腹在那顆胭脂痣上上下刮擦著,深邃的眼神直勾勾的落在良宵撲閃的長睫下,女人眼底的抗拒顯而易見。
然而她紅潤的唇瓣緊閉著,硬是沒說半句難聽的話。
「瞧瞧你,往時天不怕地不怕的折騰勁兒呢?」
「將軍說笑了……」
「昨日前,你何時喚我將軍?」
良宵被這話一噎,準備好的措辭硬是說不出來了。
從前她總是連名帶姓的叫他的,語氣怨憤,恨意十足。
她怎麼就忘了,這個男人十四歲便上了戰場,生死搏鬥十餘年,什麼樣狡猾的敵軍沒遇過,最終都成了他的手下敗將,那雙眼最是精明銳利,隨意掃一下便叫人原形畢露,不寒而慄。
將軍府的下人都是畏懼他的,端茶送水從不敢多說一句話,只有老黑和老沙能近身伺候。
也只有她,好似瞎了一般,一邊仗著他的縱容肆意妄為,一邊又看不見他獨留給自己的耐心與好脾氣。
以至於現在她說著真話,卻再難得到他的信任。
啪嗒一聲。
良宵的身子一直往後傾著的,髮髻上簪的珠花滑了下來,直直掉進亭子旁的池塘里,只一眨眼就已沒入池底淤泥下,再看不見蹤影。
宇文寂終於抽開身,有意無意的望向珠花落下那處。
良宵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知道掉下去的簪子是什麼樣的,只感覺那股壓迫感沒了,心下鬆了一口氣,定了定心神解釋道:「就是一個尋常簪子,我屋子裡有很多。」
宇文寂冷嗤一聲,「也罷,我給的東西一向入不得你的眼。」說罷便拂袖離去,背影孤寂冷清。
那簪子是琉璃珠花簪,價值千金,是他特意托人打造的,昨夜混在那箱珠寶一同送去的,就放在箱子最上面,一打開就能看到。
她竟說是尋常簪子,屋子裡多的是?
只怕是自個兒都不知道那東西是何模樣,隨便由下人戴了上去。
這個女人就是這麼若無其事的作賤他的心意的。
給顆甜棗再打一巴掌。
宇文寂走了足足有一刻鐘,良宵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又惹到他了。
他不說,她想破腦袋也猜不到,說不定是將軍還記恨著她逃跑的事呢?
良宵生得一副好皮囊,天資聰穎,卻也自帶一身臭毛病,氣性大性子直不說,遇事極衝動,平時丟三落四的,總愛忘事,本身就不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尤其是對待寡言少語的將軍時,這些個缺點顯得格外突出。
這也是她為什麼會極細心的將前世的事情記下來的原因。
良宵走累了便回了遙竺院,沐浴三兩個時辰,再叫人傳晚膳。
依舊是小圓給她布菜,小圓謹記著胡氏的教導,不忘挑撥是非:「夫人可千萬別被將軍氣壞了身子,不值當的,咱們這次失利定是嘴碎的下人透消息出去的,下回再安排仔細些,將軍哪有通天的本事攔住您?」
良宵嗤笑一聲,卻是附和她的話:「我是誰,不氣死他就萬幸了!」
「是是!」小圓笑著附和,想來也不會有差錯的,夫人昨日才叫了算命的來算日子,現在定是假意討好,哄騙將軍。
於是她再接再厲:「夫人,昨日奴婢聽說將軍府底下埋了顆夜明珠,有一顆百年桂樹年輪那般寬,夜裡閃閃發光的,就跟白天一樣,好看極了!」
這便是要叫她把將軍府翻個底朝天,到時不得亂成一鍋粥了?她自然沒那麼傻,不過若是為了惹惱將軍,還真的會去做。
良宵琢磨著,又問:「你聽誰說的?」
小圓一聽就知有戲,熱情道:「奴婢聽大姑娘說的,她是從宮裡玉娘娘那聽來的,千真萬確!」
大姑娘便是良宵的姐姐良美,玉娘娘是胡氏的胞姐,她們姐妹的姨母。
良宵在府里閒得發慌,自顧自的扣了手指頭,算著禁足結束的日子,「趕明送信給姐姐,就說三日後我約她游碧湖,好好討教討教這夜明珠之事。」
她就好好的仔細的問問,然後什麼也不做,急死她們得了!
「是,奴婢這就去辦!」眼看事情成了一半,又有銀子往腰包送,小圓樂得合不攏嘴,滿口應下,當即就將布菜這差事交給一旁伺候的丫鬟,小跑著出了門。
小圓前腳剛走,冬天后腳就急匆匆的跑進來,神色慌張道:「夫人,您今日少了樣東西,奴婢前後左右都翻遍了,都沒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