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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幾人一一應下,退出了營帳。老沙急匆匆的走進來,險些踢到腳,黝黑的面龐上是鮮少有的慌亂,「將軍,夫人獨自出府往城郊去了。」
話音未落,只聽得啪嗒一聲。
手腕上的佛珠掉了一地。
宇文寂霎時冷沉了神色,下顎崩得極緊,抿成一條線的薄唇氣得發青,身子卻是一動不動的,甚至沒說半個字。
老黑憂心忡忡的瞥了一眼,又瞧了瞧老沙,得到他肯定的眼神時心涼了大半。
死一般的頓默,半響後,宇文寂才起身往外走去,語氣出奇意外的平靜,「去瞧瞧。」
去瞧瞧這個女人在搞什麼。
他不信,早先時候還對自己留戀不舍的人會就這麼一走了之。她分明在給自己準備生辰禮。
老沙來通報軍營前已經叫人跟在馬車後邊,沿途留有標記,這會子快馬趕去不過半個時辰。
將近夜幕,城郊比都城要安靜許多,此刻卻是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踏踏聲打破,有好奇的人家探出頭來瞧。
駿馬急馳,高大的背影愈顯孤闊,眨眼功夫便沒入順著大道蜿蜒的樹蔭草木里。
城郊別院。
良宵迷茫睜開眼,被頭頂的風鈴晃得暈頭轉向,險些沒再睡過去,她勉強撐著邊緣起身,瞧清周圍物品擺置後不由得大吃一驚。
這不是她當初逃跑時途中落腳的那個別院嗎?再扭身一瞧,收拾利整的包袱就明晃晃的放在一旁。
一個可怕的念頭令她冷寒了全身,難道她又……又重生了?
上一瞬還在給遙竺院外,甚至能清晰記得說過的每一句話,而後忽然沒了意識,再醒來就換了個地點。
怎麼能?
這時一陣急促混雜的腳步聲傳來,她驀的抬眼一瞧,一身黑衣的大將軍踏著月色而來,身後跟了老黑老沙和十幾個看家護院。
這情形真的和前世一模一樣。
良宵猛然一怔,攥緊衣襟的指尖失了血色,視線在宇文寂面無表情的臉上來回打轉,緊張得心肝兒發顫。
宇文寂一步步走過去,墨色眸子深不見底,隔了兩步遠的距離他就問:「遙遙,你來這裡做什麼?」
遙遙……?
良宵愣了一下,前世將軍可沒有這麼好說話,待人行至跟前時,她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的拿過他的大掌,而後放到手心。
「怎麼弄成這樣?」宇文寂只由著她,眼神深邃的掃過她全身上下,狠狠擰了眉,一面伸手抹去她額頭的碳灰,「不在府里等我,亂跑什麼?」
聽了這話,良宵眼皮子一跳,這樣溫和的說話方式,她沒有重生才對!
此時平白無故的出現在這裡,幾乎是一瞬間,良宵想到了她的好母親和好姐姐。
然而她尚且身在牢靠的將軍府,竟還……
母親究竟是使了什麼通天的法子將她弄來這裡的?
眼下,將軍怕是已經誤會她了。一時半會也說不清什麼了。
她定定神。
「將軍,今日是你的生辰,」良宵握緊了掌心的手,臉上笑容溫婉,「成親一年來,你包容了我所有的嬌縱與過錯,今日尚且能待我如此,從前是良宵愚蠢無知,傷了你的心,今日,我良宵發誓,從今往後定當永生相隨,不離不棄。」
「這個別院是我所有錯誤的終止,很是具有紀念意義,便讓它見證我對將軍的一片赤城之心吧。」
說罷,她迎著大將軍詫異又夾雜著歡愉的目光,傾身在他緊抿的薄唇上碰了一下,雙手勾住他脖子,甜甜一笑。
不怯不懦,坦誠率真。
只有那雙不斷滲出汗液的小手,透露了此刻的緊張。
她沒有其他辦法,既已到了這個地步,任誰瞧了都會誤會,何況是親手將她抓回去過一次的大將軍,倒不如裝作若無其事,表真心。
將軍會信她的。
近在咫尺的男人好似愣住了沒反應過來,良宵又說了句俏皮話:「將軍,你不願意我永生相隨嗎?」
宇文寂頓了頓,才道:「自是願意。」
默了一會,良宵抽開胳膊,站起身,本以為可以先糊弄過去,留待查清真相才同他解釋,豈料大將軍拎了那個包袱到她跟前來,語氣有些漠然:「這是什麼?」
良宵尷尬的咳嗽兩聲,低頭那瞬就皺了一張臉,接過包袱扯開,露出幾袋碎銀子和粗布衣裳,她鬆了一口氣,大聲道:「你瞧,這不是我的衣裳,這裝銀子的錦囊也不是我慣常用的,包袱根本不是我的!」
「還有,」她急伸出手,露出那截染了油污的袖子,「這個是我進廚房時弄的,若我要走定是體體面面的才對。」
說完,良宵小心瞥了眼默不作聲的大將軍,小眼神又無辜又可憐。
格外招人稀罕。
就會耍小聰明。
宇文寂瞧向嬌妻的眼神忽而變得深邃,這張嘴果真是,會親.人哄他開心,更是說的一口好聽的軟話。
所幸人還好好的待在身邊,至於旁的,他是不計較的。
今日事出反常,倒是值得好好探查一番,而不是平白冤枉他的寶貝。
「回去吧,夜深了。」
良宵聽話的跟著他走出去,迎著老黑老沙震驚不一又暗含怨憤的視線,被大將軍抱上了馬。
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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