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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頭重視著,王皇后已是將這位年輕夫人視為救命恩人,皇上的嘉賞聖旨沒兩日便由總管太監親自送到府邸來。
賜良宅賜黃金珠寶,封了一品將軍夫人,末了皇后還特許「救命恩人」隨意進出皇宮。
良宵心覺受之有愧,她想救,倒也是沒救成,反搭上了自己,大將軍則是不冷不淡的接下聖旨,瞧著是不悅的。
這兩天良宵精氣神好了些,就笑著打趣他:「將軍是不是怕我有私宅有銀錢後,哪日被你惹生氣了就一走了之呀?」
宇文寂只笑了一聲,如今他不忌諱這個話頭了,因為心底比誰都清楚,遙遙走到天涯海角都是他宇文寂的,遑論她不會如此做。
他之所以不悅是因為王皇后選擇息事寧人。
木護欄是德妃做的手腳,原想要害的是王皇后,也是巧合,遙遙恰在那時去扶了一把,偏生有個玉妃在場。
老黑遣人去問了當日近身的丫鬟,倒是有個眼尖又把不住嘴的露了馬腳,玉妃手底下的宮女趁亂推了一把,才叫遙遙跟著撞了那早準備好的護欄。
說到底,還是胡氏作梗,親姐姐玉妃起了叵測心思。
這些個心思歹毒的,碰了他的心嬌嬌,一個都不能放過。而王皇后如此選擇,觸了將軍大人的惱。
後宮是非之地,要消失一兩個,頗要耍些手段。
其中陰暗,宇文寂自是不會同嬌妻說。
傍晚時,良景派來的廚子熬好了烏雞湯送來,這東西補血益氣的功效最好。
然宇文寂深深蹙眉。
因為他的心嬌嬌只喝了幾口湯,便左右推拒著別開臉去,再聯想這幾日,補身體的多是肉食湯類,偏她以往多食素,每每只吃幾口便閉緊了嘴兒。
宇文寂以為良宵只是吃不慣,好脾氣的哄,「吃些肉,再喝幾口。」
良宵不好拒絕,象徵性的吃了口就以傷口疼痛為由要歇下,殊不知這藉口她已用了好幾日,早被慧眼如炬的男人瞧穿了去
「遙遙,先吃完。」宇文寂語氣沉了沉,隱隱透著股威嚴,說著便舀了勺湯去。
良宵愣了愣,這些日子將軍待她百依百順,說話溫溫和和,已經許久不曾這般同她講話了。
她也知曉補身子該吃這些,可,
到底還是乖乖張了嘴,將那盅湯連帶著肉全吃了去。
夜裡便做起了「可」之後的惡夢。
往夜呢喃的「好疼」,變成了「別丟下我」
大將軍嚇壞了,他知曉夜裡嬌妻要疼到哭,哭著睡,因此時常清醒著到天明才合個眼。
一聲聲帶著哭腔的別丟下我還縈繞耳畔,灼得人心神不寧。
他輕輕拍著良宵的側臉,「遙遙,遙遙你怎麼了?」
嬌小的身子往自己懷裡拱了拱,還是沒醒:「……別丟下我!」
宇文寂怕她這一番動騰下來再將傷口弄裂開,不得已半身壓上,撐著身子沒敢使力氣,順著她的話茬哄:「不會,無論如何都不會丟下你。」
睡夢裡的人兒仿若聽到了,慢慢消停下來,還在呢喃:「良宵想要那條裙子,就要那條!」
「哪條?」
「祖母給姐姐那條,」她的語氣有些憂傷,「良宵根本不胖,母親為什麼不給我反倒給姐姐,姐姐穿著明明就不合身!」
這怕是兒時鬧脾氣,宇文寂有些好笑,撫著她的背問:「明日都給你買,還想要什麼?」
四周靜默了下來,就在他以為懷裡人已經睡過去時,才聽到更加幽怨的聲音:「還想去元宵宮宴,良宵明明就吃了大半年的素食,根本不胖,為什麼總要說良宵胖不給去,不給穿漂亮衣裙,也不給跳舞彈琵琶……什麼都不給!」
直到天光大亮時,宇文寂心頭還迴響著那句話——「我以後再也不吃肉了。」
原以為她千嬌萬捧的長大,該是暢快恣意的,竟有這樣不為人知的辛酸苦痛,才惦記到成年,甚至出嫁後仍留有陰影。
猶記得太后壽宴上,遙遙彈得一手好琵琶。
想來,當初學時的心境該是委屈不甘至極卻又無可奈何的,其中不知受了多少阻撓才學成如今這樣。
琵琶是如此,那其他技藝怕也是。
胡氏是心機深沉又惡毒的,這樣刻意的磋磨教化,區別對待,比起虐待來,好不到哪裡去,要培養一個優秀的女兒難,要培養一個廢人易。
虧他的遙遙出落成今日這樣,琴棋書畫無所不通。
只是不吃肉,難怪這身子纖弱。
再細細回味,他心疼得緊。現如今,遙遙當真只剩下他一人為依靠了。
清晨早膳時,宇文寂也不逼良宵吃了,要補身子且慢慢來,十幾年的陰影,哪裡能十天半個月就消退。
良宵沒多想,左不過不吃肉她這心情就很鬆快。
三月下旬。
良宵的傷口癒合了大半,也不忍看將軍在江都城和神遊村之間來回奔波,於是選了個無風無雨的陰天回將軍府。
知曉她要回來,嵐沁早在將軍府等著,良景身居要務脫不開身沒來,往日交好的夫人倒是來了大半,像是給她接風洗塵的宴席。
王媽媽布置得有模有樣,進門時放了鞭炮去晦氣。
嵐沁親昵的挽過她胳膊:「你如今可是大功臣!」
良宵沒來得及回話便察覺到身側一道冷冷的眼神,直落在自己與嵐沁交合在一起的胳膊肘上,她假裝咳嗽兩聲,拿另一隻手去拽將軍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