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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成鈞道:“值得。”
這個——痴兒!
楚翰林這下拿他沒有辦法了,只能向展見星道:“我要寫奏本向京里上報,眼下沒有空閒,見星,你多勸勸他,別叫他做傻事。”
展見星點頭:“是。”
從楚翰林屋裡出來以後,她見朱成鈞有些神思不屬,便道:“九爺,我陪你散散心吧?”
朱成鈞琢磨著心事,隨意點了點頭,展見星想了想,引著他往王府花園那一片走去。
王府里可散心的也就這一片了,朱遜爍走後,朱成錩讓人把花園各處修整了一遍,朱成鈳曾掉進去的荷花池子也重新挖過了,現在在裡面走動,風景比原先好了不少,人的心境也比回去東三所那個小院子開闊些。
這個時節,荷已開敗,只剩幾支枯敗荷葉並兩三個未摘的蓮蓬支棱在水上,別有一番秋意深濃之色。
朱成鈞負手望了水面一會,忽然道:“展見星,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沒事找事,疑心很重?”
展見星遲疑片刻,道:“不是。”
朱成鈞意外地轉了頭:“嗯?”
展見星跟他站到一起:“九爺,我先前說的話,你別全往心裡去。先帝對你有恩,你想為他求一個明白,並沒有錯,只是事涉天下蒼生,我才懇請你慎重。”
朱成鈞的面色緩和了下來,又問道:“如果我真把王位丟了,你還做我的伴讀嗎?”
展見星無語:“九爺,你現在也沒王位。”
而且將來有沒有都未知,朱成錩在新帝登基時出了次昏招,新帝與代王府本無來往,可不會懂得區別看待,他把朱成錩的王位扣了,對朱成鈞的印象很可能也好不到哪兒去。
朱成鈞卻道:“我不跟他作對,會有的。但我要是就跟他作對呢,你怎麼辦?”
“規勸你。”
“勸不住呢,你向著他還是向著我?”
“向著——”展見星醒神,匪夷所思道,“這有什麼向著不向著?”
“沒有你句句替他說話?”朱成鈞反問。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問題,展見星頭疼道:“我為臣民,忠君愛國是本分,哪是替誰說話不說話。”
“你忠他愛他,有沒有想過我是什麼感受?”
他越發胡攪蠻纏了,展見星意識到與他分辨不清楚這個問題,他本是宗室,家國在他那兒就是攪成一起的。無奈順著問道:“什麼感受?”
朱成鈞一字一頓:“心、寒。”
“……”展見星憋了笑,“哦。”
“哦什麼?你應該向著我,跟我最好,知不知道?”
看在他心情不好的份上,展見星含糊地應了:“嗯。”
朱成鈞不滿意:“你說一遍。”
展見星瞠目:“什麼?”
“我剛才的話,你照著說一遍,我就原諒你。”
展見星:“……九爺,我們兩個男人,弄得這麼肉麻不好吧?”
朱成鈞點點頭:“好,你替他說那麼多話,跟我說一句好話,都覺得肉麻。我還沒叫你自己想,我替你想好了,叫你照著說一遍,你都不肯。你心根本不在我身上。”
展見星招架不住,無言以對——這時候就暴露了她的不足之處,她畢竟不是真的男人,不知道正常關係好的兩個男人在一塊是怎麼相處的,模糊覺得朱成鈞太黏糊了,可看他那麼理直氣壯的樣子,也不敢說他表達情誼就真的表達得不對。
朱成鈞其實也不知道,但他不管那麼多,就是隨心所欲地提要求,直把展見星逼到挨不過,紅著臉道:“我向著你,跟——跟你最好行了吧?”
他才覺得舒服了,把她肩膀一攬,晃悠著往外走:“走,找大哥去。”
展見星一邊試圖掙扎,一邊問道:“找大爺?你要告訴他?”
“嗯,我問了丟王位,那就叫他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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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成錩正在滿心糾結。
反,還是不反,這是個問題。不反,王位這輩子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落到他的頭上,反,輸了怎麼辦,那時別說王位,命都不一定保得住了。
要麼就再等一等,也許哪天皇上開恩,還能想起他這一門親戚來,可這得等到什麼時候去呢,漢王的贏面其實很大,當年他們這一脈的成祖起兵,先帝作為長子一直留守在後方,都是漢王在跟隨成祖南征北戰,漢王驍勇善戰,為謀反準備多年,新帝卻登基不久,朝政還沒怎麼摸得熟,如果他不中用,叫漢王從寶座上趕下來,他可就錯過了一個燒熱灶的大好機會——
朱成鈞為此愁的,就差折朵花來數花瓣了。
這個時候,朱成鈞進去告訴他,楚翰林已經知道了漢王使者來訪的事,在準備上書了,差不多等於一個霹靂砸他頭上,轟得他眼冒金星。
“你——你!”他一時氣到說不出話來。
他下不了決心,不表示他想讓弟弟幫他下這個決心!
朱成鈞道:“大哥,你怎麼能聽信漢王使者的話?他要造反,必然要造皇上的謠,說那些話,都是哄你的,你不該相信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