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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我知道,你去代王府讀書了。”錢淑蘭點著頭,很關心地問道,“你在代王府里還好嗎?有沒有人欺負你?我聽說那裡的人可壞了,李縣尊都才叫他們弄得丟了大臉,你,唉,你真不容易。”
許異:“噗。”
他馬上去瞄朱成鈞,朱成鈞表情倒是沒變,但是那個眼神幽幽地,盯到了展見星臉上。
展見星當然感覺到了,解釋:“我沒被欺負,王府里有好人也有壞人,教我讀書的先生和一起的同窗都是好人。”
“是嗎?”錢淑蘭還是很替他擔憂,道,“展哥哥,可惜我幫不了你什麼,我就要走了。”
展見星本想儘快結束話題——她臉頰都被盯得有點痛了,但聽見錢淑蘭這麼說,又不能不多問一句,“你和錢先生要搬家嗎?”
錢淑蘭點點頭:“我們要搬到京城裡去了,我有一個嫁出去的姑姑現在過得很好,寫信來,請爹過去,說可以幫爹置一份家業,爹在這裡沒什麼前程,聽了就動心了。”
展見星道:“那很好。”
錢淑蘭微微嘟起嘴:“但以後就很難見到展哥哥了,我爹娘這幾日忙著在家收拾東西,恨不得把屋子搬空,我看他們是不想再回來大同了。”
“京城比大同繁華,能在京里安家,自然比大同要強的。”
“我就不知道京城有什麼好。”錢淑蘭語氣裡帶著嬌俏的賭氣,但馬上又開心起來,“算我運氣好,我娘飯都沒空做了,叫我出來買饅頭,我還能再見展哥哥一面,我們真有緣分。”
這種話其實已不是她這個年紀的少女可以隨意出口的了,但她橫豎要走,便也沒那麼多忌諱了,只管把自己想說的一股腦說出來。
“展哥哥——”
“你要什麼餡的饅頭?”
“展哥哥,我想起來了,你要是考中舉人,就要進京趕考了,說不定我們還能見到。”錢淑蘭堅持著把自己要說的話說完了,眼睛亮閃閃地,又補充,“你一定能考中。”
然後她才想起來饅頭的事,轉頭看了一眼:“就這四個了?都給我吧。”
她把籃子遞出去,徐氏忙替她裝進去,她把手裡捏著的手帕攤開,要取出銅錢來付,徐氏笑著阻止:“蘭姐兒,別客氣了,幾個饅頭不值什麼,你要走了,當是嬸子送給你的。”
錢淑蘭道:“這怎麼行,嬸子,你做生意不容易。”
展見星幫了一句:“錢家妹妹,你就收著吧。”
錢淑蘭才不再堅持,甜甜地笑道:“那謝謝展哥哥了。”
她挎上籃子,終於走了。
許異活潑起來,捏著嗓子學道:“展哥哥——見星,看不出來,你這麼受歡迎啊。”
展見星無奈道:“別亂說,那是我從前先生家的女兒。”
許異嘿嘿笑兩聲,倒也罷了,沒窮追猛打,難對付的是另一個。
展見星跟他對視片刻,面無表情道:“我這樣不好,我懂了,我錯了,行了嗎九爺?”
朱成鈞嘴角一勾,眼底的幽意才轉成了滿意:“你知錯就好。”
……她錯在哪裡哦。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霸王票和營養液,我怕列名單影響閱讀體驗,就不列啦(*≧з)(ε≦*)
第47章
秋果那邊的差事辦得很順, 姚進忠保住了自己的小命,對於還田一個愣都沒打,立刻照辦了, 孫家本來在自己的田頭蓋有三間屋,已經被別的佃戶占了, 姚進忠親自去把佃戶遷走, 騰出屋舍還給了孫家。
田地里現種著青苗, 省了買種錢, 這一年的農時又沒有耽誤, 日子很快就能過起來,百姓的所求其實很少,孫氏就忘記了過去的苦痛,高高興興地領著兒子媳婦重新把家安了下來。
少年們回到府里,如常上起課來, 日子看似恢復了平靜,然而不過過了三天,就被打破了。
大同知縣李蔚之自殺了。
消息傳出來, 朱成錩都呆住了:“什麼?”
他不相信,馬上遣人去打聽。
很快下人反饋回來:是真的。
他遺下的妻兒在後衙大聲號哭,引來了六房司吏去看, 李蔚之系在書房上吊自殺,司吏們七手八腳把他從房樑上解下來的時候, 人都冷硬了。
朱成錩又呆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怒道:“他老婆兒子是死人嗎?人都涼了才知道?!”
下人回道:“據說是李知縣以心情不好為由,獨居書房,結果半夜裡懸了梁。他留下一封絕筆書信,說是悔恨自己作為,無顏再活下去,所以一死以謝大同百姓,他請求朝廷,看在他已償命的份上,容他的妻兒一條生路。”
朱成錩聽了,毫無憐憫,只是惱怒:“償什麼命?他犯那點事,頂多流放罷了,這般經不住事,學人家做什麼貪官!如今倒好像我逼死他的了。”
代王府已倒過兩次霉,朱成錩這點嗅覺是有的,他馬上意識到了不妙。
藩王與地方官,前者以多年的不懈努力成功將自己的名聲敗完,不獨代王府,齊王漢王等皆各有劣跡,李蔚之固然貪贓枉法,但大同府縣同城,他受羅知府掣肘之處頗多,所犯的事兒數落起來嚇人,其實最終著落到金額上並不巨大。至於為糧稅逼死人那些,總不是他親自下鄉逼的,底下差役們做的事,他其實有可以分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