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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暫把這個問題拋去腦後,往後倚到椅中:“你變臉做什麼?他知道就知道好了,還為這個怕他不成。”
展見星沒法像他那麼豁達,眉頭不覺擰起,琢磨著,好一會兒之後,她鄭重道:“九爺,你這陣子就不要到縣衙來了,免得落人口實。”
一回想她才發現鑄私錢案後,朱成鈞實在快把縣衙當家了,她感激他的幫助,加上本來太熟悉,沒想起來叫他避嫌,但他們一個地方官一個郡王,就沒朱議靈搞出的這樁事,走得這麼近也是不妥的。
“……”這下輪到朱成鈞變了臉,他盯了展見星一會,慢吞吞道,“落什麼口實?我們有‘實’?我怎麼不知道。”
展見星豎起了眉毛:“——九爺,你說什麼?”
她其實不是完全聽得懂,只是模糊覺得這句話有點不對勁,透著的調戲的意味比以往都重,因此她出於本能地覺得自己應該生氣,但究竟生氣的是什麼——她並不那麼確定。
這一點懵懂從她眉間透了出來,朱成鈞看她這個表情,本來沒怎麼動心思,這下有點忍不了,他舔了下嘴唇,感覺心尖既發著顫,又發著愁:怎麼辦?不想對她那麼好了。
他想對自己好一點。
“……你晚上還來吃晚飯好了,有事也晚上下衙後說,但是白天就別總來了。”展見星自動退了一步。
她發現了朱成鈞的狀態不對勁,她說不出不對在哪兒,就是以與他相識多年的直覺覺得,再頂下去,吃虧的可能是她。
她這會兒倒不笨了。
她敢再跟他吵,他就敢——
朱成鈞心頭升騰的深沉熱意下去了一點,不甘願而又遺憾地道:“那好吧。”
展見星則又想了一會這件事可能帶來的麻煩,但想了一會,想不分明,只得暫且先放著,又自我安慰道:“二郡王快來了,也許臨川郡王就顧不上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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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康郡王朱遜爍來得比所有人預想得都要快,三月初,他龐大的車駕就進入了撫州境內,並在駕臨東鄉的第一天就使鞭子把東鄉縣令抽了一頓。
這事和展見星有一點關係。
她那時六月到任,把朱成鈞的王府拖了半年才建也沒什麼事,對於農家的壯勞力們來說,三月是青苗期,又比六月重要得多了,東鄉縣令一想,就有意效仿,他到郊外去迎朱遜爍,朱遜爍問起王府事宜時,他就說了因為農時的緣故,請求延後再建。
朱遜爍那個脾氣,原來就暴烈無情得很,在甘肅吃了幾年沙子,把火氣吃得更大了,一聽一個小小縣令敢不聽他的吩咐,哪裡忍得,立時給了東鄉縣令一頓好看。
東鄉縣令叫抽懵了——他知道藩王們不好伺候,但是寧王系不是這個風格,一樣是從外地過來的朱成鈞也沒有這種風評,他陡然受了這個羞辱,氣得直接病了。
是真病,不是裝的。
病了也不要緊,朱遜爍知道蓋王府要匠官先規劃出圖紙,這個匠官目前還在崇仁,他帶著一隊人馬就找過去了。
他不管朱成鈞的王府蓋成了什麼樣,他是叔叔,當然應該先蓋他的。
從東鄉要崇仁要過境臨川,朱議靈聽說了,很感興趣地指使王魯:“去,跟上他看看,他們叔侄關係到底如何。”
王魯道:“王爺,崇仁郡王應該沒說謊,看榮康郡王的架勢,對自己的侄兒是真的不客氣。”
“這個還用你說,不過究竟壞到了什麼程度,本王要心中有數。”朱議靈的眼中閃動著光芒,“本王如今,腹背受敵,這滋味實在難過得很——若能叫這兩個多餘的石子自己鬥起來,豈不就省事多了?不論哪個叫踢出去,本王都是穩賺。”
王魯聽了心悅誠服:“王爺說的是,還是王爺慮事周全。”
“對了,還有香兒玉兒兩個,送去崇仁也快兩個月了吧?你順便看看怎麼樣了。我那堂侄在這上面實在是個傻的,他好這口,如願的法子不知有多少,偏偏就知道在那守著,還能守出朵花兒來不成。”
王魯一一都答應了,又道:“這多虧了小柳解惑,不然在下再也想不到,崇仁郡王與展縣令居然是這個關係,兩人此前也是因此鬧的不合。”
“這個小柳,說話說半截,之前不說,害得本王費半天疑猜。”
“他也不是很確定罷,畢竟,誰能想得到呢。”
朱議靈點了頭:“也是。”又滿意地道,“小柳這顆棋真是絕妙,有他傳回來的這個消息,本王才知道該從何下手,哼,本王要他們從今往後多管閒事之前,都先想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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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見星暫時沒空管自己。
因為朱遜爍來了。
一來就直奔大堂問她討要李海全——崇仁郡王府這時候已經差不多蓋齊全了,只餘一些整修上漆的收尾工序,並不需要李海全這個總匠官親自看守,李海全便應了她的邀請,來到縣衙把之前說過的城東那座年久失修的橋的圖紙畫出來。
正畫到一半,朱遜爍不顧皂隸的阻攔,一路橫衝直撞進來了。
展見星坐在堂上,覺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多年以前,她就是和朱遜爍這樣在公堂對峙,只不過當時朱遜爍竄到堂上直接剝奪了大同縣令李蔚之的審案權,而這一回,她在堂上,他在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