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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他走開一陣,能冷靜下來,不再按他自己的邪性行事,願意跟她談一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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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成鈞沒有走遠,只是走過堂屋,進了另一邊自己的臥室里。
因為有喪,他屋裡一些華麗的陳設已被撤走,唯一還算得上是樣新鮮擺設的是早上從花園折來的一支桂花,葉子蒼綠,淡黃色的點點小花散發著馥郁的香氣,插在一支圓肚瓷瓶里,擺在窗下。
朱成鈞一進屋就覺得那香氣太濃,香得簡直煩人,過去一把薅出,抬手丟去了窗外。
然後他才坐下,臉色陰沉,盯著剩下那個光禿禿的圓肚瓶。
他心裡非常暴躁,說打斷展見星的腿不是說著玩的,秋果覺得不妙,回來小心向他回報的那一刻,瞬間湧上心頭的血氣把他激得眼前一黑,展見星倘若當時就在他面前,他恐怕真能動手。
什麼苦衷,什麼不得已,他都不要聽,那和他有什麼關係。
展見星敢背著他謀劃要走,就該承擔後果。
這個騙子,真是毫無心肝,他要什麼,他都可以幫他給他,他從來也沒限制過他什麼,為什麼還要走?
走到哪裡能有在他身邊好。
他不但沒有良心,也沒有腦子,從前過的苦日子都忘了,非要出去被人欺負兩回,才知道後悔。
不,他不會後悔的,他脾氣那麼拗,對誰都沒低過頭,也沒怕過吃苦頭,何況,他還有他娘,他跟許異也玩得很好,他跟誰都可以很好。
——其實展見星性子冷淡,所謂跟誰都好完全是謬論,但人在憤怒中很容易將負面情緒發散出去,朱成鈞一番腦補,就把自己想得更生氣了。
哼,他很喜歡許異嗎?他覺得他礙事得很,要這麼多伴讀有什麼用,要不是展見星執意,他早叫許異回家去了。
他退讓這麼多,他一點也感覺不到,跟他娘在家把東西都收拾起來了,好,他叫他收拾,收拾得再齊全也別想走。
想到展見星現在被他牢牢地綁在了書房裡,一步也動彈不了,朱成鈞心裡的風雷之意終於削減了一點:他在他掌握之中。
這樣才是對的。
但他仍舊不能平靜,又坐了一會,他把圓肚瓶一推,站起來,出去坐到堂屋裡。
他沒刻意放輕腳步,展見星必然聽得見,他已經做好了呵斥他“老實點”的準備,但過了一會,垂下的帘子里卻沒傳出什麼聲音。
朱成鈞垂下眼睛,拿過一個空茶杯來,在手裡握著,耳朵豎直聽了一會,那邊仍舊沒有一點動靜。
他不來求饒是什麼意思?
他把他綁痛了,生氣了?
朱成鈞回想了一下,他下手恐怕是有點重,那個姿勢也不會好受——但過片刻他忽然醒過神來:管他痛不痛,就該痛一下,才叫他長長記性。
他沉著臉,拎過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卻喝不出什麼滋味,似乎也沒覺著渴,無聊地又放回去了。
小書房竹榻上的展見星這時候倒真的有點渴,但她不敢動彈,她聽見了朱成鈞出來的動靜,這番時間不長,展見星為他綁人的舉動所驚住,恐怕這麼點功夫不夠他冷靜下來,她想再等一等。
朱成鈞靜靜地坐著,屋外,秋陽溫和燦爛地散落一地,只看表面,一片靜好景象,誰也不會想到他屋裡此刻居然捆了個人。
展見星又挨過一會,有點挨不住了,她不敢直接和朱成鈞說起正事,恐怕一開口再把他激怒,試探迂迴地問了一聲:“九爺,我渴了,有水嗎?”
她等了片刻,腳步聲起,漸近竹榻,她心中一喜,朱成鈞既願意進來給她水,那至少會先將她放開,她才好動作,他的腳步聽上去已經和緩,應該也冷靜了些——
一隻手伸過來,冰涼的杯沿抵到她唇邊。
“……”展見星呆住。
她遲遲沒有動作,朱成鈞低頭看了一眼,拿著杯子又往她下巴處壓:“你不是要喝水?”
“是,我,”展見星結巴著道,“但是,你放開我,我自己來。”
“不放。”朱成鈞乾脆地道,“你就這樣喝,要麼就別喝。”
展見星頭皮都麻了——這是在鬧什麼!
朱成鈞催她:“你到底渴不渴?不喝就算了。”
他末尾帶了點冷意,看來是認為展見星有意找藉口想脫身了,展見星有這個意思,但不能叫他真的這樣以為,她額頭都急出了汗來,自己挖的坑,不得不自己跳下去填,硬著頭皮,張開嘴就著杯沿喝了兩口。
朱成鈞的手很穩,小心地把杯子傾倒一點挨著她,沒讓水撒出來。
展見星喝完以後,抬眼打量了一下他,見他眼神還專注地盯在她唇邊,目光居然稱得上溫和,她有點不自在,又有點冒涼氣——他幹這種事,怎麼好像樂在其中似的?
她說不出來準確的感覺,只覺得這比他之前暴怒捆她還嚇人。
展見星心下忐忑,她一直知道朱成鈞成長環境特殊,脾性有異於常人之處,但他現在已經好多了,而且,而且就算是以前他也沒這樣過啊!
“九——”
她噎住,因為朱成鈞空著的那隻手忽然伸過來摸了一把她額頭上的汗。
“很疼?”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