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
果不其然,有幾匹馬飛奔回來,攔著馬車很不客氣地問道:「車內的人是誰!」
隨車的侍從便道:「你們又是什麼人,竟敢攔路,這裡是鎮遠侯府的車駕!」
那攔路的人道:「這麼說,車內的就是鎮遠侯的夫人了?在歲寒庵靜修的那位?」
東淑聽到這裡,心中已經有些不祥之感。
只聽外間的明值道:「你問這些做什麼?你們到底是何人?」
那人哈哈一笑,竟打了個唿哨,又有幾匹馬飛奔回來,說笑聲中有個聲音響起:「當真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江少奶奶嗎?真是相請不如偶遇……既然在這裡遇到了,倒是讓孤見一見真容啊。」
東淑聽這人語氣醉醺醺的,像是喝了酒,話又說的輕浮,心中大怒。
可突然聽見他以「孤」自稱,卻又震驚:天底下能這般自稱的,只有本朝的皇太子了。
外間來人,的確是本朝的太子楊盤,今日因跟一些親信之人,喝了些酒,便趁興出來要去山中圍獵,卻正好遇到了東淑的車駕。
周圍的親信聽太子這般說,便也隨著笑道:「正是,聽聞鎮遠侯的夫人生得絕色無雙,如今太子在前,何不見過?」
東淑越發皺了眉,這是在野外,她好歹也是公侯內眷,堂堂太子竟公然口出調戲之餘,行事荒唐之極。
東淑便道:「請殿下恕罪,妾身病中,不便相見,改日回京,再行向殿下請罪便是。」
車夫聞言,便一抖韁繩要走。
誰知楊盤手起鞭落,竟狠狠抽落在車夫身上,那人慘叫了聲,跌倒在地。
楊盤笑道:「連孤的話都敢違抗,膽子不小啊。」
跟車的侍從們見狀,有兩人上前攔阻:「太子殿下……」
話音未落,就有太子的侍衛衝上前,竟是將兩人攔下。
侯府的人雖都是聽命於李持酒,但對方畢竟是當朝太子,難道就公然動武起來?一刻猶豫,便失了先機。
「鎮遠侯的人,果然是沒什麼規矩。」楊盤嗤之以鼻說了這句,打馬上前,馬鞭一抬想將車門推開。
明值本坐在外頭,見楊盤打傷了車夫,他嚇的小臉色變。
可見楊盤又要來騷擾東淑,明值竟張開雙手攔在車門前。
楊盤眼神一變,手腕抖動。
明值嚇得閉上雙眼,卻難得的不曾挪開。
就在此刻,東淑道:「明值回來。」
與此同時,一隻手將車門向外推開。
外間的太子楊盤看向車中,當看見東淑的那一刻,整個人竟僵在了馬背上。
他盯著車中的東淑,像是失了魂魄,直到旁邊親信提醒才回過神來。
「像,果然像……實在太像了,」半晌,楊盤目不轉睛地看著東淑,喃喃自語似的,「要不是知道蕭東淑已經死了……簡直要以為她……」
東淑面若冰霜,微微垂首示意:「給殿下請安,殿下若無他事,妾身便先告退了。」
楊盤張了張口,卻沒出聲。
此刻路上的行人也還有,有一些正也往這邊走來,逐漸靠近。
楊盤陰沉不定地看了東淑半晌,終於往旁邊退開。
車夫行了禮,忍痛起身,重新上車趕路。
直到車回了歲寒庵,想到方才半路跟太子狹路相逢,眾人兀自心有餘悸。
東淑回想太子有些邪獰的眼神,心中一絲寒意久久不退。
那車夫已經給人扶著進內療傷去了,東淑叫去請大夫給他好好看看,又把買的那些葷腥之物也都賞賜了跟隨的人,只叫他們在庵堂外頭吃,別在裡頭。
回到了後院齋房,東淑先拉著明值問:「可給那人嚇到了嗎?」
明值搖頭:「姐姐放心,我沒有。」
東淑想到當時那危急情形,太子顯然是喝多了,眼睛都是紅的,雖然明值是個孩子,可也難保那人凶性發作竟會如何。
她把明值抱入懷中:「以後不許這樣冒險了。」
甘棠在旁道:「怎麼、怎麼太子殿下那樣……」說到這裡,卻不敢接口說下去。
東淑回想跟太子的照面,冷笑道:「有這種儲君也是國之恥辱。」
甘棠道:「聽說景王殿下不錯,怎麼他不是太子呢?」
東淑眉頭淡鎖:「太子是嫡長子,而且他很善於討皇后歡心。」
甘棠「哦」了聲,又奇道:「少奶奶怎麼知道?」
東淑一怔,她剛才只是氣憤之下無意識的回答,現在認真想想,卻又不記得更多了,便道:「興許是不知從哪裡聽來的話吧。」
下午時候,東淑在榻上小憩,屋內燃著薰香,雖然不如那天蕭憲所用的香料名貴,卻也算是極好的了。
沉香有寧神功效,先前所受的驚恐也終於一寸寸散去。
她不知不覺睡了很久,直到聽見一聲怪異的響動。
東淑睜開雙眼,卻意外的看到一張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臉!赫然正是太子楊盤!
見東淑醒來,楊盤立刻笑道:「別出聲,你要不想那孩子有事兒,就給孤乖乖的忍著。」
她的雙眼還有些惺忪朦朧,卻更惹人遐思,因為睡得極好,臉頰輕粉,衣襟半開,楊盤盯著看了會兒,生生咽了口唾沫。
東淑的反應卻有些異乎尋常的安靜,她定了定神,確信自己並非在噩夢之中:「太子殿下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