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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聽到這裡,就知道袁侍郎是想要自己表態。
袁嘉無非是想要太后否認李持酒是皇室血脈,自然也可以為他自個兒之後的圖謀不軌鋪路。
畢竟楊瑞死了,群龍無首,這會兒才好趁亂謀奪篡位等等,若是有了個太后太妃都認可、且群臣也信服的正統繼位之人出現,自然隔著一層不好行事了。
且袁侍郎發兵的理由之一就是——皇帝不明不白的駕崩,鎮遠侯又不明不白的要繼位。
其實若不是宮內的這些文武大臣們目睹了楊瑞駕崩,太妃奉旨,以及高公公,皇太后,蕭憲宋玉溪等人的背書,他們也是不肯相信這樣故事的,何況是那些不明就裡的宮外之人。
袁侍郎就是捏住這點,打定主意要否認鎮遠侯是皇嗣血脈,另外他更想得到皇太后對自己的首肯。
畢竟若太后願意放棄鎮遠侯跟自己一條心,那當然就是裡應外合,無往不利了。
太后因為身份地位最為尊崇,向來對底下眾人都頤指氣使,不屑一顧的。
袁侍郎雖是母族的人,可畢竟是小輩兒,又是太后一力提拔上來的,所以袁嘉從來在太后跟前也都戰戰兢兢,畢恭畢敬。
如今竟公然露出了獠牙,太后哪裡忍得了,一怒之下喝道:「你還不住口,你指的奸佞之徒是誰?」
外間袁侍郎頓了頓,嘆道:「看樣子太后果然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定是給那些人蒙蔽了。」
皇太后聽他仍假惺惺的,越發的怒不可遏,道:「袁嘉,本宮跟你好言好語說了這許久,無非是為了袁氏一族以及你的性命著想,你可不要糊塗!你可知你這樣做,乃是不忠不義,是謀逆大罪要誅九族的?你自己活膩煩也就罷了,連帶整個袁家都要給你害絕了!」
袁嘉心中卻篤定:只要他打開宮門,登上皇位,天下都是他的,何況袁家。
當即笑道:「我知道會給太后責罵,但是為了朝廷,也為了還在南邊兒的李尚書大人,我只能如此,就算姑且擔了罵名也認了。太后既然不理解我,那也沒有必要再說下去,之前蕭尚書大人跟我說,要回頭和太后太妃、以及各位大人商議,太后如此相待,恐怕是並沒有認真在考慮此事,若是這樣,我恐怕只能下令讓士兵攻打宮門了,到時候若是驚嚇到太后跟宮內各位娘娘,那就實在對不住了。」
太后給他氣的渾身發抖:「你、你這混帳東西,是咬定不回頭了?」
袁侍郎道:「還請太后見諒。太后先請回宮歇息罷,對了,雖然太后誤解了我,但我仍是以大局為重,就定為三天吧,三天之中若還不肯將宮門打開,那我也不能再婦人之仁,只能下令了。」
太后道:「袁嘉,你這樣必成千古罪人,本宮真是後悔……」
袁侍郎不等她說完便道:「太后身份尊貴,何必宮門口如此失態呢?我另外還有軍機要理,就先告退了。」
說著就聽到馬蹄聲響,有人道:「大人慢走。」
皇太后氣的倒退兩步,幸而身邊的嬤嬤急忙扶住了。
往永福宮而回的路上,太后人在鳳輦之上,心裡的氣直往上撞,咬牙說道:「這個畜生,之前在本宮跟前總是唯唯諾諾小心翼翼的,竟沒看出來他這樣狼子野心膽大包天。」
嬤嬤安撫道:「娘娘不要生氣,如今倒要想想後面該怎麼做才好。」
皇太后正在氣頭上,聽了這句才回過神來,她答應了魏中書蕭憲等人去拖住時間的,沒想到反而讓袁嘉只給了三天的時間,若三天到了豈不是要大亂。
她一時皺眉,有些後悔自己剛才沒有按捺住脾氣,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且以太后的性情跟身份,好言好語的敷衍已經是最大的退讓,是絕不會低聲下氣的去求袁嘉的。
太后擰眉想了片刻,忽然想到了麗太妃,若是這會兒跟她商議商議,不知她是否會有什麼法子。
「去翊坤宮……」
才脫口而出,太后突然想起來,之前翊坤宮的人早就來報過,說是麗太妃痛悼皇帝,傷心過度之下竟身故了。
此刻太后想起這件事,意識到麗太妃已經死了,心頭竟然一涼。
同為後宮妃嬪,從最開始太后就一直跟麗太妃不對付,起初是因為後宮妃嬪們之間因為聖眷歸誰而生出的天然敵視,然後是家族,到後來麗妃收了景王為義子,於是太后對她更加看不順眼了。
兩個人從頭到尾竟沒有過和和氣氣的時候,但是現在皇太后想起麗太妃來,才忽然發現,原來後宮中能跟自己商議事情的,赫然還只是太妃而已。
她意識到這個,人在高高的鳳輦之上,一時竟有些窒息。
旁邊的嬤嬤打量著太后的臉色:「娘娘……麗太妃那邊兒才咽了氣的,這會兒還是別過去了,娘娘這兩天也極為操勞,不如還是先回宮歇息片刻,稍後還要應酬群臣呢。」
太后默然片刻,終於深吸一口氣,道:「去翊坤宮。」
嬤嬤無奈,只得讓抬輦的太監轉道。
因為皇帝才出事,內侍司的人正著急各處的掛白布,翊坤宮這裡也掛了雪白的綢子儀仗等,倒是不必格外再布置了。
翊坤宮的人見太后來到,急忙跪地迎接。
太后環顧這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內殿,此刻仍是不太相信,一直到了裡間,看到榻上躺著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