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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此事,又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想請老太太示下。」
「什麼事?」
「聽說那鎮遠侯即日就要啟程離京了,有一些人家派了人前去,我在想咱們家裡要不要也……」說到這裡,目光就往東淑這邊瞥了眼。
方氏的心裡也是咯噔一聲,雖然二夫人當面提起此事是為公中的事,但是畢竟當著東淑的面兒,當下忍不住也看向東淑。
卻見東淑微微垂眸,臉色沉靜,像是沒聽見二夫人說的話,或者就算聽見了也跟她不相干。
這份涵養,卻又讓方氏刮目相看。
薛老夫人皺了皺眉,忽然道:「江雪,你覺著如何?」
方氏跟二夫人皆都愕然,沒想到老夫人居然當面問起東淑來。
東淑聽老太太發話,才抬頭含笑道:「二太太既然已經說了,自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想來也是這個道理,畢竟三爺對於鎮遠侯有知遇之恩,雖然如今三爺不在家裡,派人前去交際也是正理,何況別的人家都派了人,咱們府自然也應該如此。」
薛老夫人笑道:「嗯,有道理。」便對二夫人道:「既然這樣,你就去安排吧。」
李二夫人本是沒想真的派人的,畢竟她還沒有正經把鎮遠侯府放在眼裡,可聽東淑竟這般說,老太太又肯了,她騎虎難下,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了。
於是李府自派了人,前往鎮遠侯府走了一趟。
很快那派去的人回來了,入內道:「鎮遠侯親自接見了小人,他說咱們三爺對他有知遇提拔之恩,本該親自過來磕頭道別的,只是因三爺也在外督戰,他又是個粗莽之人,怕貿然前來會有什麼失禮衝撞的地方,所以只等三爺回了後再來,順讓小人代為請老太太跟太太、奶奶們安。」
薛老夫人聞言道:「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倒像是個知書達理的公子,可見外頭那些人的傳言也不准。」
李二夫人不語。方氏笑道:「要不怎麼叫做『流言蜚語』呢。本是算不得數的。而且這鎮遠侯是三爺看中的,之前才放去北關就打了勝仗,可見三爺的眼光不錯,他既然這樣能耐,人品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
這卻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不過是奉承老太太罷了。畢竟之前鎮遠侯的名聲在這些貴宦世家裡卻只是一個詞「聲名狼藉」。
是日,從老太太上房出來,方氏便同東淑一起前去探望袁南風。
袁氏的房中藥氣濃烈,到了裡間,丫鬟正扶著她起來,卻見髮髻散亂,神情憔悴。不過是兩天而已,竟換了個人似的。
方氏心裡暗暗稱快,面上卻噓寒問暖的非常殷勤。
袁氏只看了東淑一眼,就垂了眼皮不敢再看,只是低低的咳嗽。
等從袁氏房中出來,她的貼身丫鬟追出來叫住了兩人。
那丫頭行禮道:「二少奶奶,三少奶奶,奴婢覺著,我們大奶奶的病恐怕不止是身上的。倒像是在哪裡受了驚嚇、或者衝撞了什麼似的。」
方氏詫異道:「怎麼說?」
丫頭道:「昨兒晚上大少奶奶竟沒怎麼睡,但凡合眼,便說夢話,什麼……」
她看了眼東淑,欲言又止。東淑正在打量旁邊的一盆墨菊,聞言便知其意,因道:「有什麼話你且說,病人要緊,不必避忌。」
那丫頭忙道謝,才道:「我們大少奶奶好像是在喊之前的三少奶奶,所以奴婢覺著,會不會是邪祟衝撞了。」
東淑聽了,啞然失笑,就轉頭只看那盆菊花。
方氏詫異之餘幾乎也笑出來,便道:「這是什麼話,縱然真的可能衝撞了,難道就是給蕭東淑沖了的?大少奶奶向來賢良,跟蕭東淑又沒什麼過節,怕她什麼?」
丫鬟面有為難之色,低低道:「我們大少奶奶不許我張揚,可是二奶奶如今掌家,或許、好歹偷偷地請個道婆之類的過來給看一看,別耽誤了要緊。」
方氏聞言眼珠一轉,便道:「既然你告訴我了,我總不能不管,放心吧,我知道了。」
打發了那丫鬟後,方氏走到東淑身旁,笑道:「真是有趣,當初蕭東淑在的時候,跟她是最好的,怎麼這會兒竟成了『邪祟』呢?我是想不通的。」
那墨菊透著秋日的肅寒凜冽,顏色如血,東淑打量著,想到那天袁氏對李衾說的那些話,果然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已,只是冷笑。
此後,方氏果然請了一個婆子進來給袁少奶奶看,那道婆便說了些什麼「負了宿怨」「邪祟纏身」之類的話,就弄神弄鬼的,念了些符咒,又燒了香灰紙給袁南風喝了,鬧了半晌才去了。
方氏這樣做當然不是好心,只是想趁機作弄袁氏罷了。
誰知錯有錯著,這神婆鬧完了去後,袁氏的病竟然慢慢地好了起來,過了三四天,已經能夠下地了,倒是讓二奶奶極為失望。
中秋之後,天兒一天比一天更冷,李衾那裡有好消息傳了回來,接連幾次跟叛軍交鋒,朝廷兵馬都占了上風,南邊如今人人皆知兵部尚書李大人親臨,又知道李衾用兵如神,當年便是他一戰威懾了胡狄。
因此叛軍之中人心惶惶,無心再戰,想來凱旋而回指日可待。
李府眾人聞言自然歡欣鼓舞。
這日,蕭府派人接了東淑回府,正跟張夫人等在老太太房中說話,忽然間外頭一個丫鬟匆匆進來,到了張夫人身旁低語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