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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轉身入內,打開最下面的柜子,從裡頭取了三件東西——卻是什麼寶物呢?竟正是那日在城郊集上,東淑救了的那老婆婆家裡得了的幾樣破爛玩意兒。
本是東淑想要做好事才給了那婆婆五十兩銀子弄回來的,此後甘棠每每看見這三個東西,都覺著刺眼,感覺自己當了冤大頭,所以才收在柜子底下,橫豎眼不見心不煩。
如今見東淑居然又拿這玩意來騙蕭憲,甘棠實在無言以對,只能悶悶地抱了出來,放在桌上。
李持酒聽他們說什麼「寶物」,才又驚奇起來,看甘棠拿出這幾樣,便上前取了一個碗:「這什麼玩意兒?哪兒撿來的?」
東淑聽了這句大煞風景的,總算是賞光瞪了他一眼。
李持酒本有點懨懨地,誰知得了她這一個眼神,突然間像是喝了雞血,便笑道:「我是不懂這些的,蕭大人掌掌眼?」
其實,蕭憲哪裡是真的為了「古董」,不過是弄個冠冕堂皇的藉口過來看看東淑罷了。
昨兒東淑在周老夫人那裡大哭的樣子,不僅是東淑一夜難受,蕭憲想著那情形,也是整宿的心潮難平。
因為順義侯府看到東淑的舉止做派,他不禁懷疑,是不是有人深知蕭東淑的脾氣性格,所以費盡心機故意弄了這個「江雪」出來,障眼法迷惑人的。
但是親眼目睹她同老夫人的互動,蕭憲動搖了。
那樣真情流露的反應,就算是再工於心計擅長演戲的人,也絕對做不到。
若是有半點摻假做作的成分在裡頭,也絕對瞞不過他的眼睛。
昨兒晚上蕭憲想的最多的是一句話:「她到底是誰?她……跟妹妹到底有沒有關係?」
他知道不該這麼想,但是他忘不了祖孫兩人抱頭大哭的樣子,忘不了東淑那句「我好端端在這裡,別撇下我」。
恍惚中他覺著那就是蕭東淑,那就是他的妹子!她真的……回來了!
方才進門的時候看見她臉色蒼白倚在榻邊,瞬間那憐惜之意幾乎充溢而出,真想過去噓寒問暖,握住她的手。
此時此刻,蕭憲看著那三樣兒東西,舉手拿起一個短頸雙耳罐,倒的確是越窯的青釉褐斑瓷。
西晉時候盛行這種瓷器,只是到底是不是真的是西晉的真品,他也說不上來。
畢竟他雖喜歡收集這些東西,卻也並不是真正行家。
但是因為人的緣故,蕭憲格外露出幾分感興趣的神情,特意舉在眼前轉著細細看了一番,道:「像是真品……但還需要鑑證。」
甘棠在旁邊聽著,已經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什麼意思?這難道說又是真的古董?那這次又能換多少銀子?五百兩,一千兩?或者更多嗎?
丫頭已經瘋了,滿心沉浸在即將發財的想像中。
東淑問道:「蕭大人看不出來?」
蕭憲笑道:「我對瓷器也是一知半解。不過呢,你答應了給我的,這次不要價了吧?」
東淑還沒回答,只聽「噗通」一聲,是旁邊甘棠跌倒在地。
「既然已經答應了蕭大人,自然不會再談別的。」東淑理所當然的。
蕭憲道:「少奶奶果然爽快。既然這樣,我就笑納了。」
東淑瞥了一眼甘棠,見丫頭正顫巍巍地重新爬了起來,她便吩咐:「快來收拾包裹妥當,叫乘雲來給蕭大人送了出去。」
「是。」甘棠悶聲答應,一臉頹喪。
——得!別說賺,這次連本兒都沒撈回來,五十兩銀子就這麼飛了!
李持酒見他們「談成」了這筆「買賣」,才笑道:「有趣,蕭大人若是叫人鑒過了,也告訴我一聲兒,讓我見識見識。」
蕭憲頷首道:「嗯,少不得還來煩擾少奶奶。」
李持酒瞪向他:這人什麼意思?如此明目張胆惦記他的夫人?
蕭憲卻又看向東淑:「事情已經妥了,我也該告辭了。」
他面對李持酒,隨口噎人,甚是自若,此刻對著東淑,卻有些艱於言辭了,認真想了想才說:「等我們老太太身體大好了,興許會請少奶奶過府坐坐,到時候請不要推辭。」
東淑眼睛一亮,有些驚訝,也有些下意識的喜歡,立刻說道:「當然!」
蕭憲看她答應的這麼痛快,便一笑點頭,沉聲道:「不要送了,保重身體。」
又對李持酒道:「鎮遠侯也留步吧,好生養傷。」
輕飄飄的,這句卻像是上一句的附贈品。
說完這句後,他轉身出門去了。
東淑望著他的背影,身不由己地跟著往前走了兩步,竟捨不得他離開似的。
只是還沒走到門口,就給李持酒一把拉住了:「人家說了叫你不用送,你這麼殷勤做什麼?」
東淑也不知道,只是心裡又開始了暗暗潮湧,連眼圈都發紅了。
李持酒打量著她的神情,自然看出她那種綿綿的不舍,他心中微震:「你……」
這時侯蕭憲早出門去了!東淑竟有些黯然,她閉上雙眼低下頭去,輕輕地嘆了聲。
「喂!」李持酒實在是忍無可忍,「你什麼意思!」
東淑聽見這聲,才總算回過神來。
李持酒皺眉道:「你眼裡還有我嗎?」
東淑道:「侯爺怎麼了?」
李持酒道:「你跟蕭大人是怎麼回事?你們、你們才見過幾次,居然就……親親熱熱的,當著我的面兒居然絲毫也不避忌,當我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