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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夫人又囑咐了幾句,末了道:「你今兒休沐,不要出門,我叫廚下熬了人參雞湯,你在家裡陪著她,多喝幾碗。」
等蘇夫人去後,李持酒重回到裡間,卻見甘棠已經把地上的藥湯擦乾淨了,只是還要再去熬一碗。
東淑卻側著身子背對外頭,好像安靜睡著了的樣子。
李持酒到床邊,探身打量她,卻見她合著眼,臉色恬靜,沒有先前那麼冷嘲熱諷惱羞成怒的表情。
可是對他來說,偏偏是那種樣子,更叫他心癢喜歡。
李持酒眼珠微動,道:「送傘給男人的事兒,你說讓我親自問你的,既然你睡著了,我仍舊審問那丫頭去。」
甘棠正要退出去,聞言嚇得一哆嗦。
李持酒卻不動,眼睜睜地看著東淑嘆了口氣,她緩緩睜開了眼睛,有些無奈的:「侯爺這麼在意此事?」
「聽個新鮮罷了,」李持酒見她起身,才又在床邊落座,翹著二郎腿笑吟吟說道:「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李尚書大人一向是清正自持,官體得當,怎麼會喝醉了自己一個人在街上亂晃?總不會也是酒後亂性了吧……」
東淑聽他胡言亂語地詆毀李衾,心中很不受用,忍不住道:「李大人好歹對於侯爺有知遇之恩,又何必這樣說他。何況背後嚼舌,這是一些心眼窄小沒見識的小女子所為,怎麼侯爺……」
她還記得方才激怒了他的下場,說到這裡便及時停下了。
李持酒聽她又伶牙俐齒地反擊,心裡卻莫名歡悅,當即扭頭笑道:「喲,我才說他幾句,你就不願意了?你不是才見過他一回嗎?怎麼就這麼護著?」
「我是為了你好才說的。」
李持酒越發傾身:「為我好?」
東淑因為不想搭理他,所以仍是背對著外頭臥著的,可是他突然這個姿勢,簡直要趴過來似的。
當下先往床內挪了一挪,才緩緩起身:「侯爺是我、我的夫君,侯爺品行如何,自然跟我相關,所以我才並不避嫌的說這些話,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侯爺若是不肯聽,只管疑心我別的,那我以後再不說了就是。」
「別!」李持酒品味著她的這一句句話,聽到最後卻忖度著說道:「我不喜歡你先前跟個悶葫蘆似的樣子,如今葫蘆開了口兒倒是有些人氣兒了。那你說,你為何送傘給他?」
其實東淑也說不清當初自己是何心理,但若在李持酒跟前說不出個理由的話,只怕他更要大鬧天宮了。
她便泰然自若地回答:「自然是因為那位大人對侯爺有知遇之恩,若沒有他,如今我們還在昆明呢。且我想,若侯爺當時跟我同行,一定也不會坐視不理,但侯爺偏偏不在,所以才大膽自作主張。」
這倒是,若當時李持酒在,必然要親自相送李衾了。
他琢磨了會兒,覺著這說法合情合理:「這麼說,奶奶還是我的賢內助了?」
「不敢當,以後我也再不會如此冒昧了,白白的惹些嫌疑上身。」
東淑垂眸低語,絲緞般的長髮從肩頭滑在頸間,素衣雪膚,交相輝映,像是最精緻的玉人。
李持酒瞄著她:「清者自清,你心裡沒鬼,又何必在意這些。」
東淑道:「雖清者自清,卻也人言可畏。」
李持酒嗤地一笑,竟很想跟她再多說幾句話,想了想:「你也算是見過李尚書的,你覺著他那個人怎麼樣?」
東淑疑惑:「侯爺指的是什麼?」
李持酒正盯著她的雙眼,不知是不是真的哭過,眼角有些許水光微潤。
第14章
堂堂的李尚書大人為什麼失魂落魄,甚至借酒澆愁,獨行雨中……
鎮遠侯其實很清楚。
如今,李持酒更好奇的是自己的「夫人」,為何竟從一個謹守規矩、說話低聲細語,且從不肯拋頭露面的閨中弱質女流,忽然敢喝停馬車,並親自遞傘給一個陌生男子。
這很不合她向來的性格,也不是她的作風。
只是目光在東淑面上逡巡,又看到她朱紅的唇,因為先前給他強行餵藥磋磨了一陣,弄得唇瓣像是沾了雨的櫻桃,透著甜熟之色。
莫名的,他突然又想去嘗一嘗。
因為這一念心動,居然忘了自己剛才問了什麼。
東淑卻發現小侯爺的眼神又變得有些奇怪了,她想起剛剛此人的舉止,那是什麼餵藥?簡直輕狂之極,不,只一個「輕狂」遠遠不足以形容,竟是堪稱下流了。
假如英國公府小公爺能聽見東淑的心聲,必然會相見恨晚,引以為知己。
東淑心中憂煩,面上卻仍不動聲色,假意低了頭道:「那位大人我只一面之緣,且跟我毫無瓜葛,侯爺這話問的豈不突兀?我記得之前在張府的時候,太太也是見過他的,太太自然比我看的清楚,侯爺若想知道李尚書如何,問太太最為妥當……或者,剛剛太太把侯爺叫出去,說了什麼嗎?」
李持酒聽她緩聲說來,也回了神:「沒什麼,太太說……你身子不好,讓我今兒留在家裡,她叫廚下煮了人參雞湯,讓我陪著你好歹多喝幾碗。」
東淑愣住。
小侯爺從來閒不住,簡直像是個野馬似的亂竄,這侯府跟所謂的「家」對他而言,卻像是一根馬樁子,他是很不樂意被拴住的,所以才偶然的蜻蜓點水回來「栓」上那麼一小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