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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竟為了她跟為父頂嘴?」蕭卓不可置信。
蕭憲微微垂首:「父親容稟,兒子只是在解釋罷了。」
蕭卓很是氣惱:「好,你現在官兒做的大,當然自有主張,便不把我的話放在心裡了是不是!」
「父親息怒,我並無此意。」蕭憲緩緩跪地,為自己疼痛的腰腿叫屈。
蕭卓道:「你若真無此意那就聽我的話,快些將她打發了!別再跟她扯上關係,你縱然官兒再大,若是名聲毀了,非但是你自毀前程,更會累及蕭家,你當然該明白這個道理,可千萬別做那不肖子孫!」
蕭卓是個耿直正統的性情,甚至近乎於迂了,又是一家之長,他認定的事情往往說一不二,不肯容人反駁,府內除了老太太外,沒有人敢違拗反對他的話。
蕭憲聽蕭卓說的嚴重,以他的心性,這會兒本是該服個軟,先搪塞過去。
可是想到那是東淑……本來是該在這府內給千疼萬愛的女孩兒,她受了那麼多苦,如今還要給自己的親生父親嫌棄。
蕭憲哪裡忍得住,眼圈頓時紅了,便道:「父親,我當然恪守祖訓,不敢有違,但是我自問我所做的絕沒有違背過天理人倫,也是問心無愧,父親、若是知情……恐怕……」
他很知道絕不能把那真相說出來,否則的話,在蕭卓眼裡,自己就是真的瘋了,也是真的「罪無可赦」了。
畢竟沒有人會相信所謂「借屍還魂」或者「死而復生」。
果然,就算蕭憲沒說出實情,蕭卓見他竟是冥頑不靈,一時氣的色變:「你說什麼?這麼說你是不肯聽了?那個江雪到底用了什麼法子把你弄的這樣神魂顛倒的,現在跟我頂嘴,將來只怕還要給她迷惑的真成了那種連累家族的不肖子孫,你、你且跟我說明白,到底肯不肯趕她走?」
「父親!」一想起那就是東淑,蕭憲連一句違心的話都不肯說出口。
蕭卓氣急了,左右張望了會兒,看不到有什麼襯手的工具,當下便揮起手,狠狠一巴掌打在蕭憲臉上。
蕭憲從小兒就是出類拔萃的,加上生得好,性子精靈,人人都疼寵著。
蕭府內雖有家法,卻從不曾落在他身上過,長這麼大……這還是頭一次挨打。
但是蕭卓仍是不肯消氣,幸而在這時候外頭有小廝來,站在門口說道:「老爺,老太太那裡聽說了三爺回來,擔心他的病呢,叫他快過去給老太太看看。」
蕭卓聽了這個,才無可奈何放了他出來。
蕭憲出了父親書房後,臉上火辣辣的,知道必然會留痕跡,便忙叫留春拿了濕毛巾來敷臉。
但他的皮肉本就嬌貴,蕭卓那一巴掌又不輕,雖然儘量敷過,磨蹭著到老太太上房的時候,臉上的指印還是很明顯的浮的高高的。
順義侯府里,蕭夫人說了此事,便跟趙申平道:「大老爺也太狠了,從來沒有人動蕭憲一根手指頭,今兒卻把他的臉打的腫成了那樣,誰看了不心疼?大太太哭的什麼似的。」
趙申平問:「老太太怎麼說?」他竟擔心周老夫人也責怪蕭憲。
蕭夫人才道:「幸虧老太太是個最通透的,她安撫了蕭憲,又把大老爺叫了來,說了他一頓,大老爺才不敢做聲了。」
順義侯聽後吁了口氣:「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你怎麼還哭呢?害我以為老太太出事了呢。」
蕭夫人道:「我是因為這件事情,又想起了我們東寶兒……蕭憲之所以這麼護著江雪,無非是因為東寶……唉!」說著,又要掉淚。
順義侯心裡卻有點怪怪的,忍不住道:「蕭尚書從來都是最睿智清明的人物,看事情也最是通透的,怎麼就只因為一個臉長得相似的人,行事就這樣的失常呢?我不是說大老爺動手就對,我只是也覺著他的所做的確有些反常呢。」
蕭憲是個「潔身自好」的人,往往的「不關己事不伸手」,這次真的是令人很意外的。
蕭夫人卻道:「這有什麼,他從來最疼東寶兒的,嗯,老太太病危的那天,又是江雪力挽狂瀾的,太太還不住口的跟我說,看見江雪,就以為是東寶兒還在身邊呢。我很理解蕭憲為何這麼做,所以越想越傷心。」
順義侯便不說別的了,安撫道:「別傷心了,東妹妹從來聰明懂事,就算在天之靈,也不願意看你這樣淌眼抹淚的傷心傷神的。」
蕭夫人嘆息著靠在他的身上,正要說話,突然鼻子掀動,問道:「身上是什麼味兒?你去喝花酒了?」
順義侯忙擺手道:「這可冤死我了!我哪裡有空閒,今兒鎮遠侯叫我去喝酒我還拒絕了呢。」
蕭夫人盯了他半晌,忽然握住他的荷包,破涕為笑道:「差點忘了,我新給你換了的香丸……自己卻忘了。」
順義侯白了她一眼道:「你可嚇死我了,沒事兒也給你嚇出來了。」
蕭夫人原先還傷心的,因為此時便分了心,便又問:「鎮遠侯叫你去喝酒?他還是那麼著不知收斂?」
順義侯道:「最近倒是不常去的,忙著在京城內各處巡查呢。」說到這裡他也覺著好笑:「向來只有兵馬司的都指揮使才能統轄五城,自打有了鎮遠侯,就好像是又多了一個都指揮使,偏偏那些人還管不了他,真真有趣。」
蕭夫人也笑道:「這人行事太張揚了,恐怕是不少人的眼中釘。你倒是挺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