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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淑才叫去了鳳冠,卸了妝,又換了一身衣裳。
卻聽外頭丫鬟道:「大奶奶跟二奶奶來了。」
東淑抬眸,便見兩個人一左一右走了進來。
她緩緩站起身來,行禮:「見過大少奶奶,二奶奶。」
袁少奶奶笑道:「如今好歹已經進了門,也該改口了。」說著扶著東淑到了裡間落座,問道:「有沒有吃點兒東西?餓不餓?」
東淑便道:「多謝大嫂子,還並不餓。」
方氏在旁道:「也不知道宮內到底是什麼十萬火急的大事,弄的新婚之日新郎官兒卻跑了。」
東淑道:「本來按規矩這婚禮尚不能行呢,是皇上格外開恩,如今朝廷有事,三爺他自然也是責無旁貸。」
方氏笑道:「喲,這話說的……若不是知道你才嫁過來,還以為是老夫老妻了呢。」
東淑道:「是我一時失言,讓二嫂子見笑了。」
方氏道:「這可不是失言,不過是知大體的好話罷了,這我還是能聽出來的。而且你直言不諱的我倒喜歡,可知我最煩那些話表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人了,咱們以後相處只怕還容易些。」
袁少奶奶在旁瞥了她一眼:「難得你這樣誇讚人,若真的彼此妯娌和氣,那自然是皆大歡喜。」
方氏笑道:「怎麼大奶奶覺著我們妯娌之間不和氣嗎?」
袁少奶奶似笑非笑道:「你今兒是怎麼了,說話總像是帶著刺兒。」
方氏道:「什麼刺兒不刺兒的,你怕是多心了吧。」她便跟東淑道:「家裡上下誰不知道,咱們大嫂子是最賢良的人,以後你在這府里長住著就知道了。」
袁少奶奶一笑,不置可否。
兩人陪著坐了片刻,見天色不早,袁氏道:「你是新婦,今兒本該是洞房花燭夜,故而不必出去應規矩。可是看這般情形,今夜三爺恐怕未必會回來了……昨兒他似乎就是在宮內過的,倒是委屈你了。」
東淑道:「大嫂子放心,我自然知道輕重緩急,何況來日方長,倒是不必計較這片刻。」
袁氏笑說:「你果然懂事。既然如此,我們就先不打擾了。對了……你才來,未免有些不適應的地方,倘若這屋裡缺些什麼或者你要什麼,只管跟他們說,若是那些丫頭婆子不服管束,你能料理了最好,不願理會的話就告訴我,我自幫你處置。」
東淑道:「多謝。」
於是兩個人起身離開了新房。
東淑送別了兩人,身心一陣疲憊。
她今兒起的絕早,且從早上開始就沒怎麼進食,此刻一整天了,卻並不想吃東西。
忖度著李衾今夜只怕當真不會回來,自己又不必出去應酬,便又洗漱了一番,倒頭安歇。
如此一來,卻錯亂複雜的做了好些奇怪的夢,時而夢見李衾跟自己要那道遺詔,時而是蕭憲被皇帝逼迫,東淑便跟他求讓他交出遺詔……
到最後,突然又出現李持酒的臉,臉上卻是血痕滿布,看著他說道:「姐姐,我要死了。」
東淑嚇得驚醒過來,一時心驚肉跳的竟無法入睡。
撩起帘子往外看了眼,桌上的龍鳳紅燭已經燒了一半兒,窗戶上還是暗藍色的。
甘棠就睡在左手側的小榻上,有兩個丫鬟站在撥步床的外圍,正也打盹。
東淑慢慢地放下帘子,卻並不躺倒,只抱著膝蓋出神。
宮內,武德殿。
皇帝看著面前的蕭憲:「朕想不到你竟是這樣固執,那個東西對你而言就那麼重要?」
蕭憲垂著眼皮,臉上似冷非冷的:「皇上既然已經看過了御庫之中的記錄,就該知道,那個東西對臣沒什麼要緊,倒是對皇上您而言很重要。所以皇上才把臣軟禁在內宮,不是嗎。」
楊瑞笑道:「蕭尚書,朕自忖也沒有薄待過你,你又何必這般敵視呢?朕又哪裡軟禁過你,只是好言規勸罷了,你若早點兒答應了……此刻早就回了蕭府、歡天喜地的送你那位乾妹妹出嫁了,如今白白錯過了佳期,只怕也叫她為你擔心。」
皇帝是故意選在這日把蕭憲留在宮中,無非是想借著這個讓他就範。
蕭憲的唇角牽了牽:「那道遺詔雖然是先帝的旨意,但是,倘若皇上英明賢德,那道旨意對皇上而言自然就如一張廢紙一般。又何必這樣這樣大張旗鼓煞費苦心呢。」
楊瑞的眼中掠過一道陰沉的光:「蕭尚書,你莫非是在說朕不夠英明賢德嗎?」
「臣自然不敢。」蕭憲不卑不亢的。
楊瑞微微眯起雙眼:「蕭憲,朕也不想跟你虛與委蛇了,不如你說一句實話,你是不是覺著朕不堪大任?所以想用那道遺詔扶那一個人。」
「臣說過了,這道遺詔是否有用,全看皇上,不在臣的私心。」
皇帝走到蕭憲身旁,認真凝視著他的臉:「你以為仗著世家的勢力,朕就不敢對你怎麼樣嗎?」
蕭憲緩緩抬眸:「皇上若要處置微臣,不提世家如何,只怕那道遺詔很快就會給公布於眾。」
「你……」皇帝臉色一變。
蕭憲道:「皇上不會以為先帝臨去,只交代我跟高公公吧?」
「除了你們,還有誰?」皇帝神情有些扭曲。
就在這時,外頭有個小太監匆匆地走了進來,跪地道:「皇上……」
皇帝正在氣怒之時:「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