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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的,他看到東淑眼中的光芒寸寸黯淡下去。
她有些愕然的:「你、李大人你……」
直到現在東淑有點醒悟,李衾從一開始大概就看破了她想提什麼,所以故意作弄她。
「你早猜到的對嗎?」東淑問。
李衾並未否認:「差不多吧。」
他實在太了解她了……咦,怎麼會這麼想。
應該是因為他本來就擅長洞察人心吧,不獨獨對她,對任何人都是一樣。
比如方才皇帝為何會那麼巧的正好來到了鳳棲宮。
無非是他使喚了一個小太監去龍寢處多了一句嘴而已。
東淑則停下步子,她看著李衾:「那李大人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不能救侯爺。」
李衾道:「因為我插手的太多了,會適得其反。」
東淑想起皇帝在殿內的那句「李子寧你也不能相信嗎」,她咬了咬唇:「可李大人已經插手了,難道還能站在岸上,獨善其身嗎?」
李衾的雙眼微微眯起,透出幾分懾人寒芒:「你……是在威脅我?」
「我只是在求李大人。」東淑回答。
皇后在殿內說的那些話,東淑最在意的,是內侍司「煉丹爐」的比喻,雖然這比喻聽著不吉利,但李持酒再竄天頑劣,到底不是有七十二般神通的孫武功,他不是鋼筋鐵骨,也沒有吞吃老君仙丹,給內侍司的刑罰折磨,將會如何?
東淑不敢去想。
就算是有百般不喜歡李持酒都好,但那是她的夫君,夫妻本是同命鳥,但她從不是那種「大限來時各自飛」的。
且李持酒是對他們姐弟有恩的,知恩圖報,只要有點良知的生靈皆都會如此。
她務必要李持酒好好的,哪怕她還在私下籌謀如何離開他。
李衾長長的嘆了聲:「少奶奶這樣求人的方式,真是獨特,竟像是要強買強賣一樣。」
東淑欲言又止,只凝視著他喚道:「李大人。」
這一聲,竟是纏綿悱惻,萬種情意。
可是李衾明知道,就算萬種情意也不是向著他的。
東淑定了定神,暗暗的勸自己不要著急,道:「我曾經對侯爺說,李大人對他有知遇之恩,因為李大人的賞識跟破格提拔,我們才能從雲南回到京城,鎮遠侯府的人,永遠都要對李大人心懷感激。」
李衾眼神變化,嘴角微微一動。
東淑正色道:「實不相瞞,曾經因為在歲寒庵里、關於李大人先夫人那些話,我很怕侯爺得罪了大人您,所以曾經規勸過他,但是侯爺卻不以為意。那時候他是怎麼評價大人的,您想知道嗎?」
李衾仍是緘默著,眸色如海。
東淑瞧著這個男人,他的身量挺拔,肩膀寬厚,加上相貌清正,氣質沉和,看著是個很能給人安全感的人,不像是李持酒那樣鋒芒畢露,這樣的韜光隱晦內外兼修,正是她所欣賞的。
東淑道:「侯爺那時候說我是婦人之見,他說:『李大人若是那種偏私狹隘的人,就不會破例召我回京了,他是很公私分明、宰相肚裡能撐船的人物』。」
當然,在這之後還有一句關鍵的「除非」。
可是如今東淑想要打動李子寧,當然要發揮出「斷章取義」的優良作風,那些不堪入耳的話自然不能提半個字兒。
果然,在東淑說完之後,李衾喉頭微動……他果然有反應了!
東淑道:「大人對於侯爺有知遇之恩,可侯爺對於大人也是同樣的……說句僭越的話,也是暗暗把大人當作知己,甚是敬重的。就算是為了這個,大人也不能棄侯爺於不顧,大人,算是我替侯爺求您。」
她說到最後,便微微屈膝,向著李衾行了一禮。
假如李衾知道鎮遠侯在那句「惺惺相惜」後面還有一句「精華高論」,此刻他也不至於輕易給東淑打動。
但是本來因為歲寒庵設計太子,選擇了犧牲李持酒,這是違背了李衾素日的行事規則……雖然也是他因為聽說東淑的遭遇,怒不可遏所下的決定,為了蕭東淑他不惜一切,哪怕是太子,哪怕是李持酒,哪怕是眼前這個人!
雖然這世間只有蕭憲一人知道此事,但對李衾而言,他心裡也是無法忘記的。
此刻又聽東淑說了這番話,李衾復長嘆了聲,目光在東淑面上逡巡了片刻,只淡淡道:「先出宮吧。」
因為事情是皇后授意而為,內侍司行事又隱秘,因此鎮遠侯入內侍司的事情外間竟極少有人知情。
蘇夫人那邊兒,只聽說東淑給皇后傳入宮去,還不知是因為什麼,加上蕭夫人撫慰得當,蘇夫人甚至以為是好事呢。
等東淑回了府內,蘇夫人忙問究竟,東淑只含糊搪塞道:「原本是娘娘聽說我的樣貌有幾分跟蕭家的那位夫人相似,有意要見我一見,看過了也就叫我出宮了,沒有他事。」
蘇夫人完全不懷疑還有別的可能,聞言搖頭道:「怎麼人人都說你像,可惜我沒見過那位蕭家夫人,不過今兒看了順義侯夫人,似乎也沒多像,他們畢竟是姊妹,按理說該有些酷似的。」
東淑因想著李持酒的事,隨口道:「雖是姊妹,不過是堂姊妹,不是一個房的,自然不像,別說是跟她,其他的幾個兄弟姊妹,相貌也都沒有多像的。」
蘇夫人見她自然而然侃侃而談,呆呆道:「你、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