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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持酒沒提防這個,但他反應一流,即刻抬臂一擋,反而把枕頭彈開了去,帶的東淑也往旁邊歪倒。
李持酒及時俯身把她扶住,又在她耳畔低聲笑說:「別惱了,我走就是了。」
東淑避開他的手,抱緊枕頭警惕的瞪著他。
李持酒望著她的眼睛:「你好好的吧。」
說完之後,探臂將帳子一撩,便消失在帘子外頭。
東淑愣愣的一時不能動,直到是甘棠捧了一根蠟燭走來把帘子撩開:「少奶奶叫我?出什麼事了?」
忽然看見東淑緊緊的抱著枕頭,不由愣住:「是怎麼了?」
東淑看甘棠一無所知的,知道李持酒去的利落,所以丫頭並沒有看見什麼。
她長長的嘆了口氣,把枕頭慢慢的放了回去,說道:「沒什麼,做了噩夢罷了。」
甘棠把蠟燭放下,去倒了一口熱茶給她潤喉,又把爐子裡的炭火撥了撥,才說道:「外頭起風了,越發冷起來,得虧奶奶叫醒我,不然這爐子裡的火都也滅了,豈不害冷?」
東淑不答,慢慢地躺倒,想到剛剛李持酒的唐突,心裡煩惱不堪。
又想到他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今日有了第一次,難保興致上來又還有第二次,這樣自己和離的意義何在?
因此下半宿竟難以入眠了,聽著窗外呼呼的風聲,想到李持酒之前單衣而來,忍不住惡毒的想:「最好把他凍僵了……或者從此大病一場、爬不起來最好!」
可又知道那個人的體質最好,一年到頭也不知道「病」為何物,自己不過是畫餅充飢聊以自慰而已。
想了半宿,毫無辦法。
起初打算把此事跟蕭憲提一提,可是蕭憲向來在別的事情上面還是冷靜自持,一旦跟她相關,就有些蠻不講理不由分說的,倘若知道此事,怕不立刻爆發起來。
若是真的能讓李持酒從此乖乖的也罷了,但是李持酒那個性子,絕不是個吃素的,就算不至於當面跟蕭憲嗆聲,但也不會因為蕭憲而變了脾性,指不定又出什麼么蛾子。
除非……一勞永逸的,把李持酒調出京去。
想到這個東淑意動:若是她要求了,蕭憲自然不會反對,一定會做到。
倒是個法子。
但是李持酒才從昆明回來,之前內侍司又吃了那樣大虧,如今好不容易要升官兒了,若是為了自己的緣故把他扔出去,卻下意識地覺著有點兒對不住他。
何況,自己還欠了他一個「江雪」呢。
是啊,江雪。
東淑打了個哈欠,才有了幾分困意,恍恍惚惚的又想起,當初在金谷園外的馬車上李持酒說的那幾句話,儼然歪打正著的了。
當時李持酒說:「以江雪的性子是絕不會想離開侯府的,她就算是病入膏肓死在侯府,也只會想葬入鎮遠侯府的宗廟。」
「她跟了我,一輩子就只能是我的人。」
「我不相信一個人前後的性情舉止……變得判若兩人。」
那會兒東淑還不知道自己就是蕭東淑,只覺著這話真是胡說八道,亂扣帽子,不著邊際,現在回想,卻是出了一頭冷汗。
鎮遠侯雖素來胡作非為,看似不把江雪放在眼裡,沒想到眼睛跟心思真是銳利之極,在她自個兒都沒有發現自己有什麼異樣的時候,他已經看出端倪了。
「江雪,江……」她喃喃的念著這個名字,閉著雙眼,不覺又想起當初「成為」江雪時候的情形。
那時候東淑模模糊糊的,聽到明值跟甘棠的哭聲,然後是那個柔和沉靜的聲音對她說——「請你幫我照看他」。
當時驚鴻一瞥,她瞧見一張熟悉的臉,那眉眼、五官……只是沒記真切。
此時恍然回想,突然間東淑猛地一顫,整個人驚醒了過來。
這會兒天將要放明了,帳子上也微透出外間藍白的天光。
東淑怔怔地看著那泛白的床帳,終於意識到當時跟自己說話的這個人是誰了。
因為那張臉,赫然跟她有七八分的相似!
那……應該就是江雪了啊。
東淑的心怦怦亂跳,耳畔又響起江雪的叮囑:「請你,幫我照看他。」
寧靜柔和的聲音重重疊疊的響起,四面八方的襲來,將她包圍其中。
第63章
東淑早上遲了起床, 還仍舊睡眼惺忪的。
明值過來請安的時候, 她還在打哈欠,懶洋洋的眯著眼睛, 像是冬睡的貓。
「姐姐昨晚上沒睡好嗎?」明值關切的問:「是不是因為天兒涼了的緣故?」
東淑聞言凝神, 定睛仔細打量明值的小臉。
昨兒晚上先是給李持酒攪擾了半宿,又因為他用了半宿的腦子, 最後居然又給江雪困住了。
耳畔總是會響起那個聲音。
當時的東淑本是蒙昧懵懂的,那個推了她一把的影子,應該就是江雪無疑了。
那一推,讓東淑取代了她自個兒,成為侯府的江少奶奶。
可是江雪說「替我照看他」的那個「他」……
東淑思來想去, 覺著是明值無疑。
畢竟江雪只有一個嫡親的弟弟, 年紀又小, 所以才放心不下。
不然難道還會是李持酒那個混蛋嗎?
他又不是個深情忠貞的夫君, 恰恰相反,簡直五毒俱全的, 江雪憑什麼對他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