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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啪」地一聲,臉上已經吃了一記。
婆子手捂住臉,震驚地看著面前的人:「你……」
「你既然知道他是主子,輪得到你教訓嗎?」江雪淡淡地看著她,「你算什麼東西?」
婆子目瞪口呆:「我……」
「啪!」又是一記耳光,完全把婆子打蒙了。
江雪甩甩手,卻依舊慢條斯理的:「你可真大膽,我好歹也是少奶奶,當著我的面兒,你就『你』啊『我』的,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你打明值的臉,就等於打我的臉,打我的臉,就等於打侯爺的臉,你的膽子比狗還大,是不是仗著侯爺不在家,你們就亂為王了?」
此刻已經有幾個下人聽見動靜跑了來看,看到這般場景都驚住了。
那婆子聽了這句,想到李持酒那脾性,頓時忘了驚怒跟疼痛,忙跪地道:「奴婢不敢!求少奶奶饒命!」
這位少奶奶從來最好脾氣的,受盡天大委屈都不肯發一聲,沒想到今天這樣厲害起來,眾人皆都膽戰心驚。
江雪環顧周圍:「以後誰敢再狗眼看人低的,就只管來試試。」
聲音依舊柔和,卻柔中帶剛。
眾人都跪了下去:「求奶奶息怒。」
此後那婆子畢竟氣不忿,還想著求人向蘇太太報委屈,誰知江雪早已經先跟蘇太太報備過,也不知她是如何說的,反正蘇太太氣的不行,竟命人把那婆子打上二十板子攆了出去!
從這件事後,江雪跟江明值在府內的處境明顯變得好了起來。
也是從此事後,江雪發現了一個事實。
她覺著……自己之前可能是裝出來的,所以大家都認為她敏怯膽小。
要麼就是她莫名地垂死過一次,所以性情大變。
畢竟,她可實在不喜歡忍氣吞聲,那天打過那婆子威嚇過眾人,又故意在蘇太太跟前上了眼藥後,她心裡才覺著痛快,仿佛這樣才是真的自己,又仿佛……輕車熟路,她對這些很熟悉。
一日,明值偷偷地問她:「姐姐,你、你怎麼有點跟以前不一樣了?」
「怎麼不一樣?」她坐在欄杆邊的美人靠上,看著池水裡點點浮萍。
這南邊的天氣跟北方不同,碧雲天,黃葉地,美的如同一幅畫,真是漂亮。
默默地想到這裡,突然覺著怪異——北方?她所想的北方又是哪個北?
凝視著湖面上倒映的高天白雲,身下的欄杆竟有些微的涼意。
她心底掠過一點模糊的影子,隱隱有個溫和帶笑的聲音在耳畔道:「雲暗青絲玉瑩冠,笑生百媚入眉端……舞狂花影上欄干。」
她的眼神有些恍惚。
直到明值說:「姐姐先前、先前最是和善,是不會打人的。」
她才斂了思緒,微笑道:「和善嘛,當然是好事。可人善被人欺,所以不能一味地愚善。」
「這是什麼意思?」
她回頭向著江明值眨了眨眼:「要學會聰明的善良。」
「聰明的善良?」明值品味這句話的意思。
她卻看見了欄杆之外,有個人站在過湖的石橋上。
第6章
那石橋的旁邊有一棵頗有點年歲的銀杏樹,金黃色的葉子閃閃爍爍。
那個人站在樹下,頭上是湛藍欲滴的天色,旁邊是金燦燦的銀杏葉子,腳下卻是明澈的潺潺湖水,天光水色相得益彰,堪稱是畫中之人。
李持酒著一身石青色綢衣,腰間繫著金鑲的蹀躞帶,沒有懸玉佩,只垂著兩個刺繡斑斕的荷包,裡頭雜七雜八的是些火摺子,丸藥,特製的異種薰香之類,都是些實用的東西。
他是個不講究尋常規矩的人,本朝的男人們一旦成年,都是把頭髮規謹地梳成髮髻的,他卻依舊如同少年般的打扮,頭髮用銀冠束起在頭頂上,銀簪子別住,腦後便垂下如瀑般的長髮。
冷眼看去,只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而已,俊美昳麗,偏偏身量頎長,猿背蜂腰,整個人從頭到腳都透出一股桀驁不馴的氣質。
像是一把很有力道的弓,時時刻刻蓄勢待發。
這就是他們的「初次相見」。
要是單論樣貌,李持酒自然是無可挑剔,但因為「聽說」了他的種種喪德敗行之舉——這時候他還沒有去臥底匪幫,卻已經足夠讓人望而生畏了。
又或者,假如單單是驚鴻一瞥毫無交集的話,倒也可以一眼萬年,留下美好的印象。
可偏偏事與願違。
尤其是在那天發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簡直不堪回想。
「少奶奶……」身後傳來丫鬟的聲音。
「江雪」回頭,卻見是丫鬟甘棠,小心翼翼地正看著她。
「什麼事?」她斂了神問。
甘棠道:「少奶奶,侯爺怎麼這麼快就走了呢?」
他走了難道不好?她本能地想笑,卻又忙忍住,正色道:「走了又如何?想必是外頭有事吧。」
甘棠嘆息道:「少奶奶,你好歹想個法子,把侯爺留下啊。」
她挑了挑眉。
這丫頭是跟著她的,應該不至於很傻,怎麼卻看著笨笨的不太聰明的樣子。
可先前自己是「裝傻」,想必這丫頭不知道吧。
她心裡暗笑,面上故作憂愁,哀哀怨怨道:「他自個兒要走,難道我能綁住他的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