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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淑起身屈膝行禮,道:「我先多謝二姐姐了。」
蕭夫人聽她這句「二姐姐」,心裡也是微微蕩漾,便站起身來扶住她的手,把她細細打量了半晌,笑道:「好,這一拜我受得起。」
兩人又坐了片刻,見天色不早了,便起身告辭。
東淑眷戀著自己的堂姐,就親自送出了二門,又站著看了許久,才返回屋內。
之前她離開蕭府的時候,身心寒徹,只覺著茫茫天下竟是無處可去,但是此刻心頭竟有些許暖意融融。
原來人是這麼容易滿足的,一份至親的關懷,雖然是隔著一層,卻足夠令她滿懷慰藉了。
是夜,廚下做了飯,東淑跟明值、趙呈旌兩個小傢伙一桌子吃了。
大概是蕭夫人曾經叮囑過趙呈旌,他不再像是以前那樣堅稱東淑就是「小姨媽」,可當面兒仍是改不了口。
明值曾問他為何這麼叫自己的姐姐,趙呈旌只說道:「我最喜歡我東姨了,見了你姐姐,就如同見了東姨一個樣兒。」所以明值也釋懷。
晚飯過後,兩個小傢伙回到房中,看了會兒書,又說笑了半晌,就一張床安歇了。
東淑因想到今日發生的事情,心頭波瀾,卻是睡不著的,想到那個香袋兒沒有完工,就又拿了出來。
甘棠今日跟著東奔西走,又時不時擔驚受怕,卻是累了,東淑見她只管打瞌睡,便催促她先去歇著。
她自個兒在燈下認真縫那香袋兒,內里卻自顧自地神遊,一會兒想蕭憲,一會兒想李衾,忽而又是蕭夫人、乃至袁少奶奶。
只在想到後者的時候,心頭像是掠過一道陰影,不知為何耳畔竟響起了一陣陣轟雷之聲,伴隨著潑天蓋地的水流聲響。
東淑竟覺著窒息,心跳的很慌,仿佛有什麼壞事要發生。
就在這瞬間,手指上猛地一股刺痛,原來是針尖兒不小心在指頭上戳了個洞,只稍微一用力,那血珠兒就鑽了出來!
東淑直直地看著那滴血珠兒,心驚肉跳。
燈影下,那赤紅的血滴閃著一點點光,這光里又好像有無數詭異的噩夢之影在閃爍。
傷口還是很疼的,可東淑整個人卻沒有反應,隻眼睜睜地見那血滴越發湧出來。
她的指頭細嫩,那血珠越來越大,滴溜溜顫巍巍的搖晃,幾乎將沿著指頭滑落。
就在這將落未落的時候,忽然有一隻手從旁邊探出來。
他攥住東淑的手腕,不由分說地拉住她的手抬高,同時垂首,竟張口含住了那受傷的手指!
第71章
東淑還沒來得及反應, 手指已經給他含入口中,暖而濕潤, 感覺如此異樣。
她本正有些寒意凜然無所適從, 忽然遇熱, 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東淑猛然抬頭, 卻對上一雙幽若寒潭的眼睛, 目光相對的瞬間,他稍微用了一點力吮了吮。
舌尖似乎是掃過了傷口,帶來一絲刺痛。
直到此刻東淑才如夢初醒:「鎮遠侯?」她要將手抽回來, 卻只是徒勞。
原來這忽然出現眼前的人赫然正是鎮遠侯。
「你怎麼……」東淑仰頭看著面前的鎮遠侯,驚惱交加,道:「你、你太放肆了!還不鬆開?」
李持酒眼睛看著東淑, 深深地一吸, 這才將她的手指鬆開了。
又認真看了會兒,見那指頭上給針戳破的傷處宛然可見, 血卻還在流, 因為給口水打濕了,新滲出的血漬散開,濡濕成一團赤紅色。
鎮遠侯嘖了聲,竟重又將那血漬舔了去,才說道:「你既然不會做針線活兒, 又何必逞強呢?」
東淑給他的動作弄的面紅耳赤:「不用你管,你放開!」
見他故技重施死不悔改的又來了,東淑也顧不上能否驚動別人了, 聲音因而提高。
鎮遠侯笑道:「你想叫他們來嗎?那丫頭昏睡過去了,打雷也未必會醒。」
東淑聽見「打雷」二字,忽然想到方才耳畔那連綿不絕的雨聲跟雷聲,一時微怔。
李持酒見她似有神不守舍之色,便道:「怎麼了?剛剛就看你呆呆愣愣的,想什麼呢?」仔細端詳了一下她的臉色,見非但沒有紅暈,反而略顯的有些憔悴蒼白。
他便挑挑眉頭道:「不像是在想男人,到底想什麼?」
東淑聽到後面一句,用力把手抽回,待要打他,他卻不動不避,東淑將手握起來:「說了跟你無關。」
李持酒笑道:「真絕情,我好不容易抽空過來探望你,就這樣對我?」
東淑抽出手帕子擦拭手指上的唾液跟血漬,非常嫌棄,聞言匪夷所思道:「我難道還要感激你嗎?你以為你這是在做什麼光宗耀祖的事情?」
她嘲諷了這句,又問道:「侯爺今兒既然不在宮內當值,怎麼不去金谷園?或者府裡頭的人也望眼欲穿呢。」
李持酒笑道:「你這是在吃醋嗎?」
東淑冷笑道:「你覺著是那就是吧。」
李持酒看她一眼,卻把桌上那個香袋拿了起來,嘖嘖道:「這個東西是給誰的,這麼下苦工?」
東淑皺眉:「你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李持酒懶洋洋道:「你只管叫,我可不怕鬧得人盡皆知。」
東淑看他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怒極反笑道:「是了,你當然不怕人盡皆知,那我明日便告訴蕭大人,你難道也毫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