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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衾嘆了口氣,將她往旁邊拉開了一步:「等著。」
他吩咐了這句,手在窗沿上一摁,又回頭道:「不許動!」好像生怕她在屋內大鬧天宮,把這屋子都毀了似的。
東淑衝著他的背影聳了聳鼻子,卻就在這極快的瞬間,李衾身形一晃,竟然萬分乾淨利落的從窗內翻了出去!
他的動作這樣快且敏捷,東淑只看到藍色的影子閃爍,他的人已經如風似的躍了出去。
東淑愣在當場,不敢置信。
李衾雙腳落地,拂袖轉身,見東淑愣愣的在床內看著自己……這樣的打扮,這樣的容貌,又是在蕭東淑昔日的閨房,真是不讓他橫生綺念都不成。
李衾無聲一嘆,探臂道:「過來。」
「幹什麼?」東淑忙問。
李衾道:「我帶你出來。」其實他可以抱著她跳出來的,只是覺著那樣太親密了,所以只能用這種方法。
東淑看看李衾,又看看他張開的雙手,總算明白了他是想把自己「搬」出去,她即刻心生退意:「這、這不大好吧?我還是去搬一張凳子……」
「你敢!」李衾眼睛眯起。
東淑為難地看著他:「凳子又不會摔碎……」
「你到底走不走?」李衾瞪向她,「很快就有人來了!你是不是想讓人看到你在這兒?」
東淑努了努嘴,勉強往前走了一步,又遲疑地看李衾。
李衾見她還是不太情願的樣子,索性自己靠前,探身過去。
那張開的手掌斜插東淑的肋下,在她的纖腰上輕輕地一握。
忽然間李衾心中一震,原來他的雙手合圍起來,這纖腰居然只有這一握之細!
李衾暗中調息,手上稍微用力,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東淑「抱」了出來。
將人放在地上,李衾才撤手,回身將窗戶重關了起來。
東淑則有些站立不穩,又驚訝於他的臂力,又有點兒不好意思,臉上略有些發熱。
李衾又恢復了那種淡然不驚的神色,道:「趁著沒人來你去吧,大門的鎖他們沒有上。」
東淑正有些赧顏,當即也顧不上問他為何知道,只忙答應:「那、那我先走了。」
她轉身提著裙擺往台階下奔去,下了台階後又回頭看向李衾:「今兒的事,我不會說出去的,李大人以後若還想來,只管來。」
他緬懷亡妻的心意,她還是能體會的。
李衾喉頭動了下,卻終於無言。
眼睜睜地目送她出去了,李衾才幽幽地長嘆了聲。
他獨自一人,負手踏過院中散落的桂花蕊,出了院門,重新將院門上了鎖,打量無人經過,東淑也走的不見人影了,這才往外而去。
出了蕭府上了馬兒,李衾才有機會回想剛才在蕭府跟東淑的偶遇。
李衾本來懷疑,一定是蕭憲教過江雪什麼,比如東淑的脾氣,喜好,甚至舉止動作。
可是回想起來,那人的一顰一笑卻全似天然,毫無造作痕跡。
何況蕭憲既然否認了,那他就一定沒有做過。
既然這樣,又是怎麼一回事?
何況她居然又去了東淑的閨房,按理說她才是第二次進蕭府,沒有人帶著的話,是不可能這麼順利地找到東淑居處的。
這一個個的謎團在他心裡醞釀,讓李衾神不守舍的,一直回到兵部,進了正堂院落座,還沒有回神。
金魚兒給他沏了茶來,忽然掀動鼻子:「好香啊。是什麼香氣?」
李衾這才回過神來,果然,有一縷淡香縈繞不退。
細細一想,好像是從路上就有了的,只是竟沒有留意。
他左右查看了一番,終於發現,原來香氣來於自己的右手。
手掌上的香,清清甜甜,沁人心脾。
但李衾竟不知道是從哪裡沾染的這股香,莫非是之前在東淑的閨房裡不知碰到了什麼?
一念至此,他竟不由自主的把手攏在唇邊,沉醉似的輕輕嗅著那股清香氣。
今兒對他來說,真是很難捱的一天。
他到蕭府給老太太磕頭,這是從東淑還在的時候就養成的習慣,逢年過節或者是老太太的壽辰等,他都會陪著東淑回來進內磕頭,縱然是東淑去了,這規矩他也並沒有因而削除。
只是今日跟以前更是不同。
李衾早聽蕭憲說老太太有些迷糊了,只是想不到竟到了這般地步。
更想不到「江雪」居然膽敢假扮東淑,甚至讓老太太誤以為真,還說了那麼多動情的話。
只是老太太的話越是熨帖暖心,聽在李衾的耳中,因為斯人早已經逝去了,那種「不可再得」的痛苦便越是加倍。
當初種種尋常,現在卻都是銘心刻骨。
加上又跟蕭憲吵了那一場,他的心情非常的不好,本是要出府去的,只是心裡總像是空缺著,便趁著人不備,自己拐彎抹角的,悄悄地到了東淑的舊日閨房院落。
李衾本是想獨自一個人,在這裡懷念亡妻,或者得些慰藉的。
卻偏偏的又遇上了他避之不及的那個人,橫生波瀾。
他的心從進蕭府,到出來的時候,都是含著一團的悲苦。
直到現在嗅到手上的清甜香氣,像是桂花的香甜,也像是昔日東淑身上的淡雅清香,他的心才略略的有些得了撫慰般,甚至有一縷歡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