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頁
立冬之後,聽蕭憲說,李持酒果然升了, 而且一舉入了內尉司。
內尉司是負責皇城之中的巡邏守衛的, 擔任職務的都是京城之中的公侯世家的子弟, 精挑細選出來的,可謂是皇帝的親信。
李持酒才回京一年不到,人又飛揚跳脫的很不著邊兒, 居然能夠一躍進內尉司,著實讓許多人大為意外。
對東淑來說,這段日子李持酒竟並沒有再來騷擾,這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從那回之後,雖然沒有跟蕭憲告狀,但她在枕頭下壓了一把剪刀,隨時提防著,幸而沒排上用場。
同時也打定了主意,假如李持酒故技重施一次的話,她就不必再念什麼舊情,立刻告訴蕭憲,乾脆的把他踢出京城了事。
大概是因為李持酒才升了職,迎來送往的場合必然極多,或者是因為又沉浸在更好的溫柔鄉里去了……這段日子竟風平浪靜。
這日,東淑跟甘棠在裡屋,靠著暖爐做點針線活。
甘棠做的是給明值的冬衣,一件棉衣已經要收尾了,這些活兒東淑其實不大在行,就只拿著塊布頭要縫一個香袋掛著玩兒。
傍晚時候蕭憲來到,進門脫了大氅,說:「明兒帶你過府去。」
「做什麼?」
蕭憲眉眼生輝道:「老爺已經准了,到底還是老太太發話管用。」
東淑一愣:「你是說……」
此刻甘棠早放下手中的活計,出去倒茶了。
蕭憲俯首,望著東淑笑道:「當然是認你做蕭家的女兒。」
東淑雖然猜到了,可聽到這句,不知為何心裡微微一酸:「哥哥……」
蕭憲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是委屈你了,可是我雖知道你就是,但這種事情畢竟不能大肆張揚的。」
「我知道哥哥都是為了我好,我也沒有覺著委屈,」東淑道:「其實能跟哥哥相認,我已經心滿意足了,別的……都是奢求罷了。」
蕭憲看她這樣,心裡卻也有一點微酸掠過,他的妹妹本是天之驕女,卻偏偏受了那麼多的磋磨,真想還讓她是昔日那個明艷嬌憨、什麼都沒經歷過的妹妹。
他更加的心疼憐惜,面上卻仍是笑道:「什麼奢求,不過都是你應該得的罷了。」
說了這句,便拿著她縫製的香袋兒打量,又嘖嘖稱奇道:「你向來懶怠動手的,今兒是怎麼了?」
東淑道:「甘棠的針線活兒最好,我看著也忍不住手癢。」
蕭憲笑道:「這個是給我的吧?」
東淑搖頭道:「這是我隨便做著玩兒的,針線都走的歪歪扭扭,怎麼能送人?何況也不襯你的身份。」
「是東寶兒做的,便是天下獨一無二的,怎麼說不襯呢?」蕭憲不由分說道:「我就要這個,別的不要。」
東淑只得答應。蕭憲且說且打量她,見比先前才接回來的時候仿佛略豐潤了些,他心裡略得安慰。
在桌邊兒坐了後,又笑道:「這段日子有些忙亂,你在這裡雖然安逸無事,可也不免無聊,等我忙過了這陣兒,陪你出去走走……其實你要是覺著悶,便也出門逛逛無妨,多帶些人就是了。」
但平心而論,蕭憲並不是很願意東淑出去走動,畢竟對他來說「群狼環伺」的,始終不如安安穩穩留在府內的妥當。
可是又怕東淑憋悶著。
這段日子裡,除了順義侯府的趙呈旌曾來過外,再也沒有別的訪客了,除了丫鬟,其他說話的人都沒有。
誰知蕭憲不願東淑出門,東淑卻也是一樣的心思。
只不過,蕭憲主要擔心的是李衾,而東淑擔心的則是李持酒,兩個人卻是異曲同工了。
東淑道:「除了少了些姊妹們說話等等,也跟先前在府內沒什麼兩樣,哥哥別擔心,只管專心於政事。」
蕭憲聞言心裡喜歡,便道:「我近日聽說有個新戲班子不錯,趕明兒我叫人帶進來,你愛聽什麼便特給你唱什麼。」
東淑很久不曾聽戲了,聽了這話倒也有些期待。
入了冬,臨近年關,朝廷的事務自然越發繁忙,蕭憲只來得及叮囑了東淑幾句,晚飯都顧不得在這裡吃就去了。
蕭憲去後不多久,明值也從學堂回來了。
自打蕭憲把他們安置在此處,明值便又重回了學堂,只是跟之前不一樣,這次再也沒有小學生跟老師敢欺負他了,不僅僅是因為鎮遠侯曾教訓過的緣故,另外,人人都知道蕭大人護著江家姐弟,堂堂的吏部尚書……除非是那些人不想在京城立足了,不然誰敢得罪呢。
東淑因為見天色陰沉且冷,又沒有別的事,便想叫甘棠關了門了事。
不料明值悄悄的道:「姐姐,我有個東西給你。」
東淑還以為他從外頭拿了什麼,便笑問:「什麼好東西?」
明值說道:「是順義侯府的小公子給我的,他叮囑務必讓我親手交給你呢。」
東淑覺著意外:「那小猴崽子又弄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明值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個指頭粗的細竹子捲筒:「就是這個。」
東淑啞然失笑:「居然還用這種法子傳遞消息。真是人小鬼大。」
說著便把上頭的蠟封去了,才從捲筒里小心地抽出了一張紙,展開細看。
不料才看第一眼,就變了臉色。
明值在旁很是好奇:「姐姐,是什麼?」想踮腳偷看,又不太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