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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雪撓了撓頭,奇怪道:「可是她再活兩三千年也沒有問題啊。」
老人家瞪了紅雪一眼:「你這孩子,亂講!」
華卿委實有些哭笑不得,這麼多年來真的是第一次有人與自己說這樣的話。
她想了想,以她這副樣子如果說自己是修仙之人很難讓人信服,而且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話本里華卿長老,她還不想剛來洛川城第一天,就弄得眾人皆知。
她笑著對這位老人家說:「我有夫君的。」
老人家對華卿這話明顯不信,「他人哪兒呢?今天這個日子不陪著你一起出來,你說這人來人往,就讓這麼一個小姑娘跟著你,他竟然也能放心?我跟你說,他這人肯定——」
老人家剩下的不行兩個字還沒有說出來,就看著華卿的身邊不知什麼時候突然多了個看起來就特別討厭的老頭子。
華卿注意到老人家的目光有些奇怪,轉頭往自己的身邊看了一眼,結果發現孟懷止不知什麼時候給自己下巴上貼了一排花白的鬍子,臉上還多了些皺紋,這樣與她站起一起,看起來倒也相配。
頭頂燈火映著他此時花白的頭髮,他的眸光中盛著一彎淺淺的湖水,他就這樣默默地看著她,四周的喧囂聲好像都沉寂了下來,過往的人群也變得模糊,天地間只剩下他們二人。
她動了動唇,想要說些什麼,可一時間竟是完全想不起來了。
紅雪抬手使勁揉了揉眼睛,她完全沒有注意到孟懷止是什麼時候把自己給變成這副模樣的,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不過到底是沒有拆穿孟懷止此時的偽裝。
老人家剛要開口問你誰啊,就見孟懷止抓住華卿的手,華卿抽了一下沒有抽出來,又想著自己剛剛在老人家的面前說了自己有夫君,便先任由他去了。
原來她真有夫君啊,老人家失望地嘆了一口氣,不過緊接著他便端出了一副老大哥的姿態,教訓起孟懷止來:「你這個做夫君的剛才哪兒去了?你說說今天這麼大的日子,街上人來人往的,你也不跟緊一點,要是被人撞到了可怎麼辦?」
孟懷止十分虛心納諫,不住點頭:「是是是,您說的是。」
華卿偏頭眯著眼打量著孟懷止,他倘若只是她身邊一個普通的小徒弟,如今這般可算得上是膽大包天了。
老人家大概眼神不好,只覺得華卿此時看向孟懷止的目光是含情脈脈,猛然間意識到自己此時再說下去也沒什麼意思,擺了擺手,示意讓他們趕緊走。
對了,剛才看著她身邊跟著的那個年輕人哪兒去了?怎麼說沒就沒了。
老人家摸了摸鬍子,壓下心中的疑惑。
華卿剛一轉身,紅雪突然拉著她的胳膊叫了起來:「那邊放煙火了!快看!」
她聞聲轉頭看去,砰砰砰幾聲在耳邊響起,下一瞬便有五色亮光直直衝上雲霄,又於半空中炸開,漫天星火從夜空中簌簌落下,千萬條細細絲線垂下,如流星、如花雨、如火箭,紛紛墜落,壯麗非凡。
她與孟懷止兩個人的影子在這漫天的星光中,漸漸疊合在一起。
孟懷止抬了另一隻手,似乎想要碰一碰她的頭髮,卻在半途中頹然放棄。
不久後,華卿回過神兒來,發現自己的手還握在孟懷止的手中,她稍微用了點力氣便將手抽了出來。
孟懷止想要同華卿解釋一下,他道:「剛才——」
華卿看起來並沒有放在心上,打斷他的話,有些冷淡地說了一句:「沒什麼。」
孟懷止低頭看著自己空空蕩蕩的掌心,上面還殘留了一點她的溫度,他握了握,好像她還在。
這場煙火結束後,紅雪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華卿與孟懷止並肩走在後面,誰也沒有說話。
到了客棧外面,紅雪一抬頭就看到溫厭歸站在客棧門口,他似乎也是住在這一家客棧里的,冥冥中也不知算是怎樣的緣分。
只是這一回,紅雪只當做自己沒有看到他,從他身邊走過,與華卿擺擺手,打了個哈欠,就噠噠噠地跑到了樓上去,連頭也沒有回過。
倒是站在門口的溫厭歸看著紅雪心中竟多了幾分悵然若失,他之前覺得這個小姑娘有些眼熟,好像是在什麼地方見過,剛剛的那一瞬間他終於想起來了。
前段時間,他還在琅琊雲山上的時候,這個小姑娘曾去過他的園子,與他探討了一段時間關於養鵝的經驗,他以為她與自己有同樣的愛好,於是就邀請她去園子裡看了自己精心養大的白鵝,結果他看到她看向自己的愛妃時候的眼神十分可怕,好像要把他的愛妃給賣去飯館做一道燒鵝,他就趕忙讓這個小姑娘離開了。
說起來,那個小姑娘走後,山上又來了一隻迷了路的大鵝,他見它可憐,又不知道它是打哪兒來的,猶豫一番後就把它和自己的愛妃養在了一起,可他沒想到,那隻新來的大鵝會在自己不在的時候欺負他的愛妃,他當時氣得有些昏了頭,就把它給趕走了。
可將它趕下山後他便有些後悔了,第二日下了山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
琅琊雲山上有不少的野獸,或許那隻脾氣不太好的大鵝已經成為那些野獸的加餐,一想到這種可能,他心中莫名空了一塊,看著園子裡的愛妃好像也沒有往日的那般興致了。
他那時候或許不該發了脾氣,而且他還動手打了它,雖然說他打得並不重,可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再為這件事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