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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昭炆從冷宮中出來了,他像是從血海里爬出來的一般,身上的衣服被鮮血浸透,頭髮凌亂,被汗水或者是淚水打濕,貼在臉上,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傷痕累累,不難想像這段時間以來,他在這座宮殿中遭受了怎樣的折磨。
但是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葉昭炆他沒換衣服,直接就穿了女裝從冷宮裡面走出來了。
皇帝心中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髒話好了,安王妃忘記戴面具出來就出來了吧?葉昭炆你個身上女裝還沒除去也跑出來了,北漢皇室不要面子的呀!
葉昭炆完全沒有理會皇帝心中的控訴,他看向華卿的背影,又看了看雲棲池,微微蹙眉,他不太明白為什麼華卿為什麼願意跟著雲棲池一起來了北漢,還願意扮作他的夫人,這其中肯定是有其他什麼他不知道的原因。
他心中有些酸澀,也有些嫉妒,這個人在華卿的身邊待了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就知道了華卿對自己隱瞞了十幾年的秘密,憑什麼呢?憑他在收徒大典上罵了帝君整整一頁紙嗎?
如果真是這樣,他現在就能揮筆罵上帝君幾頁,華卿能夠再原諒他嗎?
葉昭炆苦笑了一聲,他心中明白,無論他如何努力,華卿都不會原諒他了。
他張了張嘴,想要叫華卿一聲師父,卻想到自己已經沒有這樣的資格了,現在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華卿跟那個孟懷止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
許久後,葉昭炆稍稍回過神兒來,從石階上走下,想要從冷宮中出去,幸好皇帝伸手及時抓住了他,不然他這副模樣讓宮人們見到了,明天早上這件事可就不一定得傳成什麼鬼樣子了。
葉昭炆低頭看了一眼皇帝拉著自己袖子的那隻手,垂著眸子,冷聲問他:「還有什麼事?」
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像被無數的砂石磨礪過,沙啞又乾澀,他們身上畢竟流淌著相同的血脈,皇帝聽著心中一窒,緩緩開口,對他這位還不太熟識的三皇兄說:「你總不能這個樣子出去。」
他這位三皇兄小時候便是做女裝打扮的,好不容易恢復了男身,這是在心魔中受了什麼樣的刺激,竟是又把自己給打扮成這副模樣,皇帝心中嘆氣,他這皇兄總不會是有點特別愛好了吧。
葉昭炆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女裝還沒有換下來,他轉身回了冷宮中,換了一身月白色的男裝,這才出來。
國師在冷宮外面站了一會兒也回去了,想著這也沒自己什麼事了,該幫紫溪把那件東西給找出來,順便還要把葉昭炆的事與掌門說一聲。
皇帝與葉昭炆並肩從冷宮中出去,大概明白葉昭炆以後都回不去修仙界了,皇帝抿了抿唇,想著此事對葉昭炆來說應該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卻不知道要怎麼安慰他,想了想,問他:「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我啊……」葉昭炆仰頭看著頭頂的那輪明月,緩緩笑了起來,他對皇帝說,「出去看一看,走一走吧。」
皇帝沒有開口挽留他,從某種角度來說,葉昭炆選擇不留在皇宮當中,對他來說可能也算是一件好事。
第二天剛下了朝,皇帝就把雲棲池給叫進了御書房中,說起昨天在冷宮外面的所見,皇帝帶著一絲戲謔說道:「皇叔你這可有點不厚道了,你都知道朕找了那麼多年,也不跟朕說一聲,朕又不會跟你搶的。」
皇帝自己當時都說過了他對那名女子也不是什麼刻骨銘心的愛戀,就是那一眼太讓人驚艷,使他多年過去也未能忘記,也知道自己與她是天懸地隔。
對了,皇叔那個時候還說過他不配,他就說雲棲池說那句話的時候很莫名其妙,原來如此啊。
雲棲池則道:「我那時看那張畫怎麼知道你找的是她?」
憑良心來講,如果誰能從小皇帝的那張畫上看出半點華卿的影子,雲棲池可以把帝君之位讓出去給他。
皇帝輕輕咳嗽了一聲,大概也知道自己的水平,想到華卿的真實模樣,他莫名有些想笑,太后還以為她那侄女是天姿國色,配上雲棲池是綽綽有餘,殊不知自己才是夜郎自大的那一個。
拍了拍雲棲池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叮囑他說:「安王妃那樣的人,皇叔可要好好護住了。」
雲棲池笑笑,沒有說話,至少在修仙界當中,華卿並不需要他來保護。
枝頭的幾片枯葉在這幾日終於被狂風全部撕扯了下來,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幹,在風中輕輕顫動,莫弦從天黍門匆匆趕了回來,直接告訴國師華卿並不在天黍門,他們恐怕還要想其他的辦法。
國師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告訴莫弦葉昭炆的事已經解決了,然後把他現在的情況草草與他說了一遍,莫弦見他精神不是太好,關心地問了一句:「你怎麼了?」
「我看到一個絕色的美人,比紫溪還要好看的那種。」
莫弦一聽這話,臉上的關切之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冷淡地問了一句:「夢裡?」
國師:「……」
國師瞬間來了精神,拍著桌子站了起來,對莫弦說:「真的,我是說真的,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看人,就孟懷止的那個夫人,她臉上帶著面具,面具下的那張臉啊啊啊!」
國師叫得跟個鴨子似的,莫弦呵呵一聲,一點沒有把國師的話給放在心上,他懶得理髮瘋的國師,打算去跟皇帝做個交易,趕緊把紫溪要的東西給拿到手,好回上元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