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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時扶住門把手,紳士地示意衛染先進。
衛染硬著頭皮進門,裡面一共兩位老師,此時向她投過來的眼神依稀也都有些,詭異。
她不禁有點委屈,盛川這麼有錢的學校,怎麼就不能換扇隔音好的門呢?
可是追悔無益,她也只能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安安靜靜向老師們鞠躬問好。
德育辦公室的趙主任開學時候曾經來他們班上做過講話,所以衛染是認得的。但辦公室里的另一位老師,她一時就沒有認出來是誰了,只是覺得非常眼熟。
季明時也跟了進來,他一眼看見趙主任身邊的人似乎也很意外,隨即禮貌地問候:“校長、主任。”
於是衛染瞬間想了起來,這個看起來很眼熟的中年男人不是別人,正是盛川的校長閆章成。
盛川分為初中、高中兩部,但只有一位校長,先前衛染某次得獎時還上台和閆校長握過手,她只是沒有想到這件事情竟然會驚動校長親自來過問。
雖然季明時之前說過沈硯不會被開除,可是,這好像不是什麼很好的徵兆吧……
她緊張地攥住校服的下擺,閆校長打量了她兩眼,神色卻緩和不少:“原來是衛染啊,好久沒見了,怎麼,在高中過得還習不習慣?”
衛染一眨眼睛,沒想到閆校長還記得自己。而且他問話時親切熟稔,甚至有那麼一點哄小孩的口氣,讓衛染不知不覺就放鬆下來,和他聊了幾句。
閆校長和衛染寒暄完,才示意趙主任開始問話。
趙主任直截了當指了指沈硯,問衛染:“月考的時候,他和你座號是挨著的吧,你看見他作弊沒有?”
衛染立刻搖頭。
趙主任:“你再想想。”
“真的沒有,”衛染很堅決地道,“他一直在前面睡覺,沒有時間作弊的。”
趙主任:“……”
在趙主任臉上一副被噎住的表情,一時接不下去話的時候,閆校長問:“除了睡覺呢,你就沒看見他做過其他事情?”
其他事情……衛染正在猶豫,聽見沈硯突然在旁邊冷冷插了一句:“好學生不能說謊,照實說。”
他這種命令式的口吻,聽在別人耳朵里就像是威脅,趙主任馬上對沈硯怒目而視:“你閉嘴!”
沈硯微哂一聲,倒是沒有再開口,但衛染已經聽到了他先前的命令。她習慣性地不去違背沈硯,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閆校長看著她:“你說。”
衛染又思量了片刻,才慢吞吞地開口:“最後一門快要考完的時候,我是看見他動筆寫了一些東西。”
閆校長繼續問:“你記得他寫了多久?”
衛染低頭:“大概幾分鐘吧,我不太確定。”
她話音剛落,季明時微怔了一下,向她看過來。
其實衛染回憶起來,沈硯當時只是低頭沙沙寫了幾筆,就把卷子推到一邊繼續開始發呆。真正動筆的時間到不到一分鐘都不好說,她說“幾分鐘”已經多少有點誇張了。
她本來還很懷疑過,沈硯那時只不過因為太無聊了才隨便寫寫畫畫,但現在看來,他是真的答了題,而且答出來的都對……
她自己也有些茫然了。
閆校長轉向沈硯:“你不解釋一下?”
他問話的口吻客觀中立,衛染覺得他是真心愿意給沈硯解釋的機會,心裡便放鬆了些。
然而在下一刻,沈硯只是懶散不屑地一抬眼:“您覺得這還需要解釋?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把題都答對,不靠抄靠什麼?難道我還是蒙的嗎?”
他用了敬稱,話里話外卻一點也沒有尊敬的意思,看著閆校長就像是在看一個白痴,嘲諷的語氣也完全同步。
衛染呼吸遲滯了一下,不由睜大眼睛驚奇地盯著沈硯,再次感嘆傳言不虛,這氣人的水平還真不是蓋的啊。
可問題是,他這是在幹什麼?
……不管沈硯是出於什麼目的,他這兩句話不僅特別的氣人,而且還特別的,有道理。
讓人沒法反駁的那種道理。
連閆校長都愣了片時,沉默好一陣之後,才一瞟衛染繼續問沈硯:“那她為什麼沒看見你作弊?”
沈硯輕嗤一聲:“我為什麼要讓她看見?”
依然很有道理。
閆校長鐵青著臉,又看了他一會兒:“你知道我會通知你爸。”
沈硯簡單道:“請您自便。”
閆校長沒再說什麼,可是在旁邊看了全程的趙主任這時候已經再也忍耐不下去了,他是這個學期新調來盛川的,以前哪見過這麼囂張的學生,簡直豈有此理!
他就快要被氣炸,也不管校長發沒發話,當下怒道:“你這什麼態度!真以為學校就不敢開除你?”
沈硯態度不變:“也請自便。”
說罷,他就頭也不回地自己走出了辦公室。
衛染眼睜睜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已經完全傻眼。
事情發展到這裡,她是徹底迷糊了。
先前她本以為沈硯是被逼問得煩了,才會迫不得已承認作弊的事,其實心裡多少還有點懷疑沈硯是被針對了。當然她也明白,以沈硯的那些前科,就算哪個老師針對他,也不能說是完全無緣無故的,她只是希望能幫他爭取到公平的對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