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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攸望著外頭的雪唉聲嘆氣,身旁的書童從外頭進來,手上還拿著薄薄的印花請帖,請帖上畫著紅梅一枝,在這冬天雪地里,倒是別有情趣。
藺珏慣會如此,附庸風雅的事, 不管外頭多冷,他都會做。原攸捏著請帖暗暗翻了個白眼,他在呂國時,一到冬日就會被父親念叨不停, 就是因為藺珏在冬日喜好賞雪,辦的賞雪宴熱鬧非常,大出風頭。
在呂國讓藺珏出風頭也就罷了,如今他在天上京為新皇辦事,怎麼能讓藺珏那個呆子再搶他風頭!
「去,待我換身衣服。」原攸一咬牙一跺腳,打算今天拼了,他將裹在最外頭的裘皮扔到一旁,即使是在暖意盎然的屋子裡,他也被凍得打了個冷顫。
要不,還是別去了吧,跟藺珏置氣有什麼用啊?受罪的還是他自己。
「公子打算穿哪件?公子形貌昳麗,穿一身華服紅衣,定能艷壓群場,藺家公子也比不過公子您的!」書童最近學了不少好聽的話,都是用來哄小姑娘的,這話說給原攸聽,原攸很愛聽。
然後他立刻拋棄了剛剛窩在家裡烤火的想法,頂著冷風,穿著一身紅衣,凍得手腳發涼的上了馬車。
可見,原攸原公子比之小姑娘也強不到哪兒去。
藺珏給原攸送去帖子,並非一時興起,原攸不喜冬日出門,他是知道的。只是新皇登基之後,原攸頗得新皇器重,加之原攸至今還是孤家寡人一個,長相出身均是上等,藺家起了聯姻的心思,催著藺珏請原攸來一趟。
也不說是聯姻,只說是讓年輕人相看一二,藺家世家大族,不會淪落到賣女求榮的地步,若真是雙方都看不上眼,他們絕不會強求。
原攸不是能任人擺布的傀儡,原藺兩家再多心思,也不會強迫於他。
聽下人說原攸的馬車已經到門口了,藺珏態度平和的親自去迎接,自打他歸順新皇,掌管藏書學院後,他的情緒愈發內斂,已經很少有波動了。
「原司長光臨寒舍,寒舍今日蓬蓽生輝啊!」藺珏出去迎接原攸,一個旁系的堂兄出列,圍著原攸就是一頓猛夸,「今日大雪,原司長一身紅衣,襯得如同少年郎一般俊俏,原司長真不愧是陛下跟前寵臣,無論是學識還是容貌,均在吾等之上,吾等空長原大人幾歲,還不如原司長十之一二,實在令人汗顏。」
時下最喜美人,不管是男子還是女子,有一副好皮囊總會引來無數人的追捧。原攸與藺珏的相貌被民間閒人說做是華國的兩大絕世,快吹捧到天上去了。
「這就不對了,你貶低自己就貶低自己,原司長確實非常人所能及,比你強上十倍百倍,可藺珏公子也不差多少吧?你拍馬屁別帶上珏公子。」
藺家也是一團亂麻,家族大了,自然什麼樣的人都有。原攸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站在人群中依舊無比顯眼的藺珏,嘲笑他沒法控制家族中的人。
藺珏微微垂眸,一派光風霽月君子之色,和世俗中為名為利的人,劃分成兩個世界。「原大人,請進吧。」
站在門口,讓來往的客人看笑話,藺珏就算再不喜家族中人,也不會做出如此失禮的舉動。
原攸也沒有在門口吹冷風的習慣,他一邊笑的坦坦蕩蕩,一邊在心裡暗罵眼前給他拍馬屁的人,一個個真的是沒眼力見,沒看見他都快凍死了嗎?還堵著他不讓他進去,怪不得一個個年紀一大把卻不受重用,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藺珏看出原攸心底不耐,他一邊將原攸請進府中,一邊找各種藉口帶著原攸走入湖中亭,藺家極大,舉辦宴席時,招待客人的也不止藺珏,所有人都想上前與原攸熟悉一二,只是藺珏拉著原攸單獨離開,他們也不敢上前打擾。
「可算是清靜些了。」進了湖中亭,落下四周的帘子,內里燒著炭火,倒是暖和不少。外頭的湖水結了冰,上頭覆了一層雪,透著前頭的厚紗向外看,也看不真切,只能瞧見一片白。「說是賞雪,實則挨凍,舉辦這種宴席,還興沖沖前來參加,你說這群人究竟是打著什麼心思。」
原攸指的是外頭想要攀附權貴的人,也是在指每年都要舉辦好幾場宴席招待有名之士的藺家。
藺珏為原攸沏了一壺熱茶,熱氣翻騰,驅散嚴寒。「人之常情,不外乎為錢權名,無人能跳脫世俗。」
原攸冷笑一聲,「前些時日,陛下因著鄭家的事心情不佳,鄭家以為出了個鄭順,便不知天高地厚起來。我昨日聽父親說,藺家有意與我原家結親,須知盛極必衰的道理,你我均為陛下開國之臣,聯姻一事,十分不妥。」
一聽到藺家聯姻的心思,原攸就心知不妙。陛下最不喜之事,便是結黨營私,他可不敢撞到陛下手上。
「原司長所言極是,可聯姻一事,乃家中長輩的決定,珏無法左右。新國已建,朝堂情勢,風雲詭譎,你道陛下心情不佳,鄭家犯得事,放到之前,陛下決計不會忍氣吞聲,可你看如今,因著督查使在朝堂有不少相熟大臣,此事便不了了之了。」藺珏長了君子的模樣,有著君子的心腸,卻一心為家族著想。
在他心中,藺家比華國更重。
就像當初在呂國,他可以為了家族之未來拋棄呂太子,歸順江尤一樣,如今他也可以為了家族,與那位天下共主斗上一斗。
原攸聞言,收了臉上的笑,「陛下不是呂王也不是呂太子,你只看到她現在忍了,焉知日後如何?你想想孟國趙氏,最後落得個什麼下場。那趙氏篡位,誅殺江白時,可曾想過會被陛下滅了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