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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在他們看來,江尤一個女人,即使是當了這天下的皇帝,依舊沒有成親,沒有後嗣,是可以取而代之,可以控制的對象。
原攸沒有忘記,當初江尤是如何對待那些與她生有二心的士族。
「白錦,此話何意?吾一意孤行,致使如今與諸位離心,是我的錯。」江尤坐於上位,自她成為始皇后,無人敢再直視她的面容。
今日原攸卻抬頭,深深望了眼江尤。
她還是同以前一樣,形貌昳麗,身著紅衣華服,紅唇似血,更顯她威嚴深重。她和以前很不一樣了。以前在江尤臉上,原攸還能看到一絲情緒,或是大勝後的喜悅,或是失敗時的苦惱,或是對百姓受苦而生出的心疼。那時的江尤,還會為有些人對她有偏見而生氣。
而現在的江尤,面對這樣大的反抗聲,都能冷漠的同他說這些話。
原攸低頭,深吸口氣,拱手說道:「監察司設立初始,為的是能監督朝廷執法,而今監察司的官員卻為了一己私利而枉顧國法,監察司早已與以往不同。下臣族弟之事,一直被壓在監察司沒有上報,此乃下臣失職。今新法已立,下臣族弟自當受罰。」
「當初鄭順進監察司,就是將他的族弟親自繩之以法,以彰顯其剛正不阿,執法嚴明之作風。今監察司眾官隱瞞原家之事不上報,他們所有人,都犯了失職之罪。原攸,你來此請罪,是想一人擔下眾人之罪嗎?」江尤笑了,「你還記得入華國時的初心嗎?」
原攸一愣,初心?
他當初帶著三十萬流民的生死,一路吃盡苦頭入華國,孤注一擲的將自己的未來押給江尤。那時他只是想著,要帶著三十萬百姓活下去。
後來,他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華國的地盤越來越大,他要擔負的百姓就越來越多了。
「下臣從未忘記!」他沒有忘,他這些年嘔心瀝血為華國做事,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自己,要謹慎注意自己的言行,如果他做錯了,會導致許多人無辜送命。
「既然記得,那你就該知道,為官者,為國為民是本分,他們的失職是無法寬恕的大罪!你只道他們隱瞞了你族弟之事,那你可知,他們還隱瞞了什麼?原家的惡人,只有你族弟一人嗎?這天下的惡人全部出自原家嗎?」
原攸族弟欺男霸女,那其他世家就乾淨了嗎?
原家、藺家、鄭家、還有賈家與崔家,這些為她立下赫赫戰功的大家族之後中,就沒有一個惡人嗎?
怎麼到現在為止,只查出來一個原攸族弟呢?
原攸被江尤的話問的呆愣當場,他滿面蒼白的抬頭看向江尤,期望能看到江尤溫和的笑容,卻只看到江尤冰冷無情的目光。
花容不在。
原攸突然想起這件事,花容已經好幾日不在江尤身邊了,之前他沒有罷朝的時候,就沒有在江尤身邊見過花容了。
「原攸,我給過你們機會。」江尤有些疲憊的微微合眼,「我向來不是個善於隱忍的性子。當初我利用士族之禍,滅了三個國家,孟國因趙氏而亡,金林因士族掌權而亡,呂國因藺原兩家而亡。如今這士族之禍要降臨華國頭上,我是決不能容忍的。」
一直以來,士族都忘了一個機構。
江尤用四方神獸的圖騰來劃分朝廷的大勢力,朱雀是衙門,白虎是監察司,玄武是軍隊,而青龍則是王室。只是他們卻忘了,青龍同樣是情報局的圖騰。
身為四方神獸的一部分,情報局可不止有探查情報的能力。
「張奇被我任命為情報局局長,這幾天,他查到了許多東西,那些情報,都放在這裡,你看看吧。」
江尤指向大殿之中的五個箱子,原攸在進來時,就覺得奇怪,為什麼大殿之中要放五個木箱。
原攸走到木箱之前,發現那五個木箱,分別標有「原」、「藺」、「鄭」、「賈」、「崔」。
原攸顫抖著手,打開了原家的箱子,他以為裡頭不會有太多東西,他自認將原家約束的很好,他們原家向來安分,除了這個族弟外,他從未聽說有人在外頭以他的名義行惡事。
可那箱子裡,一疊疊的紙,每一張紙上,都寫著人命。
或是搶占農田致使一家人家破人亡,或是誤判官司乾脆以重罪論處死罪,或是收受賄賂幫忙掩蓋罪行,一樁樁一件件,自天上京始就有了。
情報局是江尤的眼睛,江尤將自己的眼睛遍布整個國家,她早就知道那些事的存在,只是她從未提起,像是什麼都沒發生。
第一年,世家頂風作案的很少,第二年也不多,後來江尤吞了孟國,鄭家入局,這種事突然就多了起來。後來江尤又吞了呂國,地盤更大,江尤手下人才稀少,頭一年對國家的管控力度輕了許多,於是這種事隨著江尤地盤的增多而翻倍。
後來江尤忙著打仗,只求國內安穩,對許多事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種事便越來越多,直到掩蓋不住了。
原攸突然明白了,他的族弟不過是撞到了風口浪尖上,而這滔天怒浪,不止要帶走他族弟一人。
「張奇立新法,既然新法已立,那就要按照新法的制度來衡量一切,五月封禪前的,我可以既往不咎,只是這之後的,吾一個都不會放過。原攸,你若是真沒忘記本心,就該選擇一條正確的路。」
江尤看在原攸今天主動來找她的份,不打算要了原攸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