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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多的時間,他從翩翩公子,變成了山中野人。
第43章 綠色韭菜
江尤的模樣比張奇好多了,她身為長公主, 自然是要走在最中間, 前頭後頭左邊右邊都有人為她保駕護航, 最多就是走的路太多, 挺累得慌。
江尤以為自己的身體不是純粹的人,不會感覺到累呢,結果走上一天後,她也累了。
鐵打的身體也熬不住啊,此刻的張奇已經變身真正的野人, 披頭散髮耷拉著頭, 如同行走在時間的遊魂, 累到雙眼無神。
江尤有點兒後悔, 早知道就走別的路了,作甚要走這條串起所有山民村落的路。
不過山民問題以後肯定要解決的,更不要說山上那麼多珍稀動植物,大山是一定要開發的。
「主公, 還有多久到九漁村啊。」
張奇這個問題, 從一開始的半天一問, 發展到一個時辰問一次了。
江尤有些心虛的咳了聲, 看向花容,花容連忙回道:「快了快了, 這是最後一座山,出了這座山再走上半個時辰,就到九漁村了。」
張奇喝了口水囊中的水, 只覺得身上快散架子了,不用說,他都知道自己如今多狼狽,但剛剛出來的時候,他還會因為騎馬吐了而感覺羞恥,現在他堪比山中野人的打扮,也能坦然自若。
不得不說,臉皮厚才能活得自在。
九漁村是個很小的村子,村子只有三十多戶人家,加起來不到兩百人。
魚娘今天和往常一樣,晾魚乾,做飯,洗衣服,經營著自己破舊的小家。自從那兩個外頭來的大人走後,九漁村又恢復了平靜,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
不,是有改變的。
比如前兩天又來了幾個大人,他們還去族長家中說了什麼,然後村里就來了許多外人,有官府的大人,有修路的人。
對,修路,魚娘知道路,山中人常走便會有小路,有了路,走起來會快很多,至少她不用擔心有尖銳的石頭劃破她的腳。
那些修路的人多長的凶神惡煞,體型高大,他們被安置在村外的一小片空地上,紮起營帳,周圍還有官兵守著,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魚娘總覺得,那些修路的人,不像她記憶中服勞役的百姓,更像是很不好惹的遊俠。
「花容姑娘,這邊修路的犯人,怎麼全是壯年男子?」
「查到這裡的戶籍部官員說,居住在這一方的百姓多性情桀驁不服管束,若是有女子過來,怕需要更多的兵力保護他們,且自城池至此地多是山路有瘴氣,不好行走,女子體弱,怕叫女子過來,容易得病。」
有問題,問花容就對了。
張奇沒想到底下的官員竟然對百姓這樣費心,連犯人他們都這樣上心。「官員們很是關心犯人啊。」
聽到張奇的感慨,花容搖搖頭,「他們不是因為關心犯人,而是關心自己的業績,犯人被分到一地後,生死便成了官員的業績,若是到工事懲罰時間結束,無人傷亡,官員是有獎勵的。督查使,你不知道這事兒嗎?」
張奇愣了楞,他還真不知道。
犯人是官府管理的,監察司對犯人沒有任何管理權限,所以張奇對這方便的細規很是陌生。
「估計來此的都是終身懲罰的犯人,這樣苦的環境,官員是不願意將短時間做工事的犯人帶過來的。」花容看了看不遠處重兵看守的營帳,「只是將一群這樣的犯人弄出來,雖然有兵士看著,還是很危險啊。」
「我記得管理那些要一輩子做工事的犯人時,若有犯人逃跑,是可以殺了的。如果是只做幾年工事的犯人逃跑,就要抓回去,送回衙門,審查逃跑事實後,再判上幾年,對吧?」張奇對官府的細規不了解,但這種涉及到對犯人如何處置的法規,他還是知道的。
「是這麼回事,張督查使是覺得犯人惜命,不會逃跑?這倒是也對,做工事的話,有吃有住,雖說過的清苦了些,總比在外頭缺衣少食強。」
其實被判終身做工事的犯人,犯得事並不是天怒人怨的,真要是犯了天怒人怨的事,早就屍首分離,墳頭草一米高了。
這些犯人,多是被親屬牽連,比如之前姚家和林州勾結,姚家除了主謀者外,多數都被放到清州修路了。
「你們對犯人很關心?張奇,你覺得我將犯人的生死,和官員的業績掛鉤,此舉如何?」江尤見張奇和花容一直在後頭說犯人的事,便開口問了一句。
江尤問的隨意,張奇卻慎重行禮道:「主公此舉,甚是有效。」
就是有效,如果只是規定了單純的規則,官員們不一定會遵守,只有將這件事和官員的直接利益聯繫在一起,他們才會重視。
「可知我為何要保護犯人?」江尤希望能讓張奇從這裡頭看出道理來,張奇成天和原攸共事,可別被原攸身上那股士族的「天真」傳染咯。
張奇想了想,回道:「可是因為,那些服短期工事的犯人,還有親屬等著他們回去?」
江尤滿意的笑了,她點點頭,看張奇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茬綠油油,很是鮮亮,長得又高又直的韭菜,她可以收了的那種。
工事這個懲罰手段,在很多百姓看來,是有希望的懲罰,很多百姓都等著做完工事的犯人回家好好過日子,江尤可不想有個百姓犯了罪,判了幾年工事,結果工事時間還沒結束,人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