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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哀王,指的是馬上風那位,明明人還沒死呢,哀王的叫法就已經傳遍天下了。
哀這個諡號何其可悲,由此可見,天下人對這位荒唐到馬上風的韋王多麼失望。
江尤當著媯潯的面稱呼前韋王諡號,是一種十分失禮的舉動,媯潯眼底閃過一絲悲憤,卻因有求於人,而不敢發作。
「潯此次前來,是想叫長公主出手相助,清君側,撥亂反正。」媯潯深吸口氣,起身向江尤行大禮,在她跪下去之前,江尤一把撐住了她。
媯潯還想拜,但她一個病人,有氣無力,哪兒抵得過江尤。於是場面就尷尬了,媯潯想拜,江尤不讓。
按照媯潯的想法,她跪下後,迫於王室之名,江尤不敢直言拒絕她,結果現在她跪不下去。
媯潯有種預感,此次來天上京,她之所想,不一定能夠實現了。
叫媯潯倍感意外的是,江尤竟直接應下了她的話。
「士族不尊王室,廢哀王,立王子南川為王,南川其人,天生痴傻,如何管理天下?如今金林大亂,則天下大亂不遠矣,尤雖是女子,卻也心懷天下百姓,不忍見王室子嗣蒙羞,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江尤說的大義凜然,似乎下一秒就要騎兵攻向金林,救下身陷危機的韋王室。
媯潯聽的心潮澎湃,想到金林現在的亂象,更是悲從中來,無法自己,突然咳嗽起來,那咳嗽聲非常大,而且撕裂感嚴重,咳嗽不止,臉色通紅。
嚇得江尤連忙喚人去請醫師。
「有勞長公主,我這毛病,怕是好不了了。」媯潯正是因為自己命不久矣,才會跑到天上京來,「我那個手下,冒犯了一位大人,請長公主開恩,留他一條性命,他也是心急。」
他們不敢直接亮明身份,怕引來金林士族的追殺,江尤身為長公主,也不是誰都能見的,於是媯潯才出此下策,叫手下綁了姚玉,和天上京的高官聯繫。
誰知道,天上京的高官完全不把一個貴族公子放在眼裡,意思意思的找了找就走了!
還好後頭查細作查到了他們頭上,否則媯潯都要想別的辦法了。她從金林逃出來,身上沒有錢,身邊也只有阿大和一個侍女跟著,不可能一直帶著個什麼都不會幹的公子。
如果叫姚玉知道,他辛苦如地獄般的那幾天,在媯潯眼中還是個廢物,大概會流下貴族的淚水。
「手下的事,自然有天上京的官員去查實,有罪必罰是天上京的規矩,王姬放心,若他沒有危害到我天上京百姓的安危,不會有大事的。」在天上京法律方面,江尤可不管是誰,就算是她自己犯了法,她也要去領罰,如果這個王姬在她的領土犯了法,她一樣照抓不誤。
王姬笑容一僵,隨後有些討好的笑道:「是,理應如此。」
見慣了大族世家開後門的行徑,陡然看到公事公辦的江尤,王姬心裡要多彆扭有多彆扭。
她看到江尤,心裡總會有些不舒服。
她是王室出身的王姬,比諸侯的女兒要更高貴,如今卻要跑來卑微的求取江尤的幫助,甚至要忍受江尤對她兄長的不屑,對她的無禮。
如果江尤知道她的想法,一定會笑著告訴她,弱肉強食的道理。
這世界上,地位的高低從不是靠血緣,而是靠「拳頭」,天上京比金林要強,所以媯潯就必須忍著。
之後媯潯再三詢問江尤,何時出兵去金林清君側,江尤左顧言它,沒有給出正面的回覆,媯潯無奈卻不敢多言,最後兩人帶著假惺惺的笑,分開了。
「王姬,長公主府的醫師來了。」
江尤走後不久,王姬的侍女佩余從外頭進來,行禮後同媯潯說道。
若姚玉在此,定能認出來,這侍女佩余就是三番兩次妨礙他脫逃的少女。
「請他進來吧。」媯潯虛弱的躺在床上,她重病已好幾日。
媯潯本以為會見到個上了年紀的老者,誰知那醫師竟是個年輕的婦人。
「拜見王姬。」婦人進屋後,規規矩矩的對媯潯行了禮,她的禮十分標準,普通的百姓是不可能做出如此標準的禮儀。
「你是,世家女?」媯潯愣了楞,小聲問道。
她心底不自覺的起了三分不喜,金林如今變得那麼亂,她的兄長癱倒在床,王室不得不輔佐一個傻子上位,諸多種種,都是那幾個犯上的世家帶來的!
「是,下官出身上霸崔家。」
醫師嘴角帶著三分笑意,瞧見她的病人,總說她性格溫和,見到她有如沐春風之感。
「世家女,為何會為醫?醫者為賤業。」
對於百姓和許多王公貴族來說,好的醫師十分受歡迎,但對於他們來說,醫者就是下賤的行業。每日裡奔波於市井,要同各種各樣的人接觸,出身高貴的世家女,怎會去做一個醫師呢?
「王姬有所不知,在天上京,是沒有賤業的。」醫師微微一笑,眼前的人是她的病人,她曾在藏書學院讀書,對待病人,她會如同講女所教一般,耐心十足。
等醫師離開,媯潯心情一直不好,她臉色陰沉的望著窗外,窗外萬里無雲。
「王姬,該喝藥了。」
佩余端著一碗熬好的藥進屋,瞧見媯潯在發呆,心裡嘆了口氣,想起剛剛醫師的話。「王姬,您放寬心,莫要多想,醫師說你這病是鬱結於心,想開才會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