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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娘和三郎就像兩隻鵪鶉一樣,縮著脖子跟在旅人的身後,一路旅人做什麼,他們就跟著做什麼。身份木牌他們倒是有,之前戶籍部的大人去九漁村登記村民,每個村民都被發了一個。
因為是官府大人給的,並且言明一人一個,村長特意叮囑他們要拿好,只要出了九漁村,就一定要帶在身上。
天上京,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
已經在此定居的百姓說不出什麼,因為他們是看著天上京從無到有,即使天上京的變化非常大,他們也感覺不出來。
就像每天和一個人在一起,是感覺不到那個人外貌上的變化的,只有那種十來年不見,猛地一見的人,才能驚覺時光讓人面目全非。
魚娘從未見過那麼寬的街道,也沒見過如此整潔漂亮的城市。
街道兩邊種著花草,清新怡人,花草之外還有兩條路,上頭有行人在走。
中間最寬的地方和城門那裡一樣,中間由粗粗的白線劃開,馬車在上頭走著,左右分開,因為嚴格按照這種要求行駛,撞到一起的概率變得很小。
魚娘去過最大的城池,便是九漁村附近的城池,那個城池的街道有的地方很窄,一輛馬車還能勉強通過,兩輛一起走,很容易撞上,更別說行走在路上的老百姓了,被馬車刮蹭是常有的事,被馬蹄直接踏死的都有。
而且那個城池到處瀰漫著臭味,比九漁村還要臭,只有那種大戶人家能好一些,城池裡行走的普通百姓每日要去耕作,累的雙眼發直,手腳無力,大族則一個個面色紅潤,趾高氣昂者不在少數。
這些在天上京都看不到。
魚娘傻愣愣的站在城門口不遠處的街道上,旅人身上沒有三州之地的身份木牌,要拿著戶籍部發給他的臨時戶籍去戶籍部在城門口的分部去核實信息,叫她和三郎在此處等一會兒。
來往的人,都穿戴整齊,有不少人穿著上好的麻布衣裳,頭上還有漂亮的髮簪,三五成群說說笑笑的往城外走的,或是入城的,魚娘站在那裡,像根柱子,也不敢動彈。
她總覺得來往的行人在看她,她的衣服算不上新了,衣角甚至還有破洞,而且是最下等的麻布,這些以往她從不在意的東西,這一刻變得十分重要。
抬頭看著樂呵呵往四周看的三郎,魚娘心裡跟著歡快了些,像三郎這樣傻乎乎多好。
只是九漁村和天上京比起來,真的差太多了。
「久等了久等了,每次入天上京都要來一趟戶籍部,真是羨慕你們這些三州之地的人。」
在魚娘快不耐煩的等不下去的時候,旅人從戶籍部出來了,他羨慕的看了魚娘和三郎一眼,將手上的臨時身份證明妥善放好。
如果丟了這個東西,他今次就什麼事兒都辦不了了。
羨慕?
魚娘聽了這個詞感覺很奇怪,心裡又不知是什麼滋味,又酸又苦。
窮了半生,苦了半生,魚娘第一次被別人說羨慕,只是因為她出身清州,是長公主的子民,哪怕她穿的不體面,也聽不懂天上京的許多話,她也是令人羨慕的。
滿足一個人的虛榮,才能提升他的自尊。自尊與自由沒什麼用處,但這兩樣東西可以讓人重獲新生。
「我姓周,名同,林州人,此次來天上京是為了尋我族內一堂叔的。你們不知道啊,現在林州真是亂成一團,我們周家這位堂叔在天上京混得不錯,所以族內的族長與長老決定舉族搬到天上京來了。」周同大概是個話嘮,一路上拉著三郎和魚娘一直在說話。幾句話就將自己的老底全交代了。
魚娘默默低頭,真不知道這周家是什麼樣的家族,為何要叫家中這麼年輕的後輩出來做事?也不怕後輩碰到不懷好意的壞人,被人賣了。
「好了,在這兒等一會兒吧,馬上就能來馬車了。我記得三哥你們車上的時候說也是來天上京尋人的?那人住在哪兒啊?」
周同帶著魚娘與三郎走到街道邊的一個小棚子底下,棚子下頭有一排木椅,三人坐了下來,又開始聊天。
「我們尋得人是在……」三郎想起族長的話,那位族妹是在一個什麼書院讀書。
叫什麼來著?
「藏書學院,她在藏書學院。」魚娘見三郎憋得臉都紅了,也沒想起族妹在哪兒讀書,嘆了口氣說道。
她家這個男人,性情憨厚,心地善良,也肯踏踏實實的過日子,就是腦子笨的很。
「對對對,藏書學院,族長說,族妹在藏書學院念書呢。」田三哈哈一笑,笑的特別傻。
周同倒吸口涼氣,一把握住了田三的手,「三哥的族妹在藏書學院念書?真是巧了,我堂叔家的堂妹也在藏書學院念書!那藏書學院位於藏書閣之後,在天上京的正中,咱們可以順路一起過去。」
「是嗎?真是巧,那咱們快點兒走吧,別在這兒坐著了。」田三也很高興,起身拉著周同就要走,他覺得周同很和他脾氣,和以前見過的人不一樣。
以前見過的同齡人,大多表面對他客氣,實則心裡看不起他,認為他是個傻子。
娶了一個克父克母命硬的魚娘,魚娘剛過門,他父母就去世了,第一年他出海,差點兒死在海里。好幾年沒有孩子,每天辛苦的捕魚,偏生魚娘是個嬌貴命,如果老吃魚會生病,必須去外頭換糧食,常常一年到頭,連一匹布都不舍的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