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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雪若是能落淚,她大概會哭吧。
這個少女,如今不過十五歲,卻經歷了太多人情冷暖,以至於可以說出這樣殘忍的話。
三十萬人,若是江尤不救,他們就會死在孟國邊關之外。北地荒蕪寒冷,到了冬天,便是三十萬骸骨。
「雪兒,你冷靜些!」豆娘聽孟雪已經開始攻擊原攸,趕緊上前攔住她,同時也跪在地上,同江尤說道:「長公主,孟講女年紀輕,說話直,但她的心絕對是好的,她一心為我上霸百姓著想,為長公主著想。屬下知道長公主此舉定有深意,只是如今的上霸亦是自身難保,三十萬百姓,實在太多了些。」
江尤聽完這話,真是哭笑不得了。
這兩人把她當什麼?腦子一熱,拍腦門就上的蠢貨嗎?她若是沒有把握,怎會輕易應下?而且上霸的情況比她們想像中要好很多,糧倉不滿,純屬是因為她收的糧稅少,大部分糧食都還在百姓手裡。
藏富於民,才能維持社會的穩定。
這種道理,江尤當然不會說給孟雪和豆娘,說了這些人也不會懂,想要扭轉她們的觀點,太難了。
「我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江尤擺擺手,叫這兩人先起來,她們齊刷刷跪在她面前,叫她心裡非常彆扭。
有種在證婚的感覺,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上霸會變得越來越好,前提是,那些流民不會進來!」孟雪握緊右拳,執拗的同江尤說道:「長公主,即使您想收容那三十萬流民,孟國也不可能為您打開邊關,送那三十萬流民入上霸,除非您送上大禮!」
江尤聞言,吃驚的看了孟雪一眼,她沒想到孟雪會說到孟國去。
看來,她遺漏了個人才啊,孟雪的拒絕,並非全出自一己之私,確實如豆娘所說,她在真切的為江尤著想。如果想讓孟國打開邊關,以江尤和孟國王室這邊的關係,肯定要大出血。
她從上位起來,走下去,躬身將孟雪扶了起來,同時也沖豆娘點點頭,叫她也起來。
孟雪被江尤親近的動作嚇了一跳,全身僵直的盯著江尤,眼珠一動不動,配上青白無表情的臉,當真有些駭人。
「有一顆為民請命之心是好事。可同時,也是壞事。不要為自己定界限,一旦你為自己劃下界限,你的心就會被拘束,你的眼睛,就只能看到界限之內的一切。」江尤拍拍孟雪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天下何其之大,不僅僅只有一個上霸。天上京的百姓過的富足,是因為有你們兢兢業業的付出與守護,是因為有你們背負著重擔。那些呂國來的百姓,為他們背負重擔的人,被壓倒了。我們不能見死不救。」
孟雪眼底閃過一絲迷茫,她似乎聽明白了江尤的話,又像是什麼都沒聽懂。
這樣的心靈雞湯,她是不會明白的。
豆娘反駁道:「不,天上京的百姓,是因為有長公主才能過的富足。」
他們可以識字知禮,可以吃飽穿暖,這都是江尤的功勞,怎麼會是她們的功勞呢?如果沒有江尤,她們還在陰暗角落裡苟延殘喘。
江尤搖搖頭,笑道:「原相辭官,呂公病重,璜河泛濫成災,大旱之後蝗蟲肆虐,這都不是百姓的錯,更不該因此叫他們受苦。放心吧,我既然打算救,就會加倍小心,不會因此將你們賠進去,我可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孟雪和豆娘聽了這話,更是擔心了。
長公主總說自己不做虧本的買賣,光減免糧稅一項,就足夠虧本了吧!空蕩蕩的糧倉可還看著呢!
不過兩人對江尤忠心,江尤說的又堅定,兩人最後還是被江尤勸走了。
尤其是豆娘,走的時候看江尤的眼睛都快冒星星了。
待兩人離開,江尤沉默的站了一會兒,隨後叫來了花容。
「花容,我記得情報局之前收了一批普通百姓吧?正好,叫他們幫我辦件事。」
「長公主,他們還未曾受過訓練,能力有限,怕是會壞事啊。」花容說罷,積極的問道:「不知是何事?您交給奴吧,奴一定能辦好的!」
「你?你是我的貼身侍女,這天上京有頭有臉的人家,有幾個沒見過你?你不能替我辦此事。」江尤低頭從小山般的文書中,抽出來一個,遞給花容,「此乃我送與孟王室的禮單,你叫那些人幫我宣揚出去,就說,我要放三十萬暴民入天上京。」
花容低頭行禮接住文書,隨後疑惑的問道:「長公主,若是說暴民,怕是會引起恐慌吧?」
說是流民或者呂國百姓,天上京的子民都會平靜接受,反正他們全聽江尤的,如果說是暴民,那就是有可能會威脅到江尤地位的存在,天上京的百姓,肯定會無比恐慌,害怕江尤失勢,從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為。
「我昨日才安排下去,叫他們暗中準備給孟王室的年禮,今日孟雪就氣沖沖的過來了。她去看農業部的糧稅,竟然就輕鬆看到了,無人阻止。你說,是孟雪的權利太大了嗎?」
花容聞言心中一驚,瞬間臉色更為青白,收了笑容,直接伏身跪在了地上,「長公主明鑑!孟雪為人向來低調守禮,她是倀鬼,凡人不可能賄賂於她,她也不會貪戀權勢!」
「別那麼大的反應,她身為講女,年紀輕,毫無背景。除了平日裡與你關係不錯外,並無其他亮眼之處,也不會有官員對她另眼相看。既如此,她究竟是如何同徐豆娘看到糧倉,且知道給孟王室送禮一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