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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殺搶掠,這年頭的兵比土匪做的還順手,如果遊俠是野狼,那兵就是野狗。
狼比狗要兇狠,能力更強,而野狗成群行動,比狼更危險。
兵這邊有蔣震管著,江尤把她知道的練兵方法給了蔣震,然後還支出許多軍費,提高軍戶的待遇,同時還要求她的能工巧匠們改造武器,力圖造出更好的武器。
雙管齊下不說,江尤還準備擬一套關於軍人退役以及烈士家屬的安置規程,知道這件事後,孔直當天就又修書一封,催小師弟周軒與二師兄朱凌快些過來!
再不過來的話……孔直摸摸自己光禿禿的頭頂,覺得周邊稀少的頭髮,大概也保不住了。
「豆娘!豆娘!快些走了,再晚便趕不上馬車了。」
「來了!」
清晨,豆娘收拾了一下今日要用的東西,放入書箱中,這書箱是用木頭框架以及輕薄的布做出的方箱子,用來拎書比原來沉重的木箱輕鬆許多。
更別說,她這書並非竹簡,而是紙了。
豆娘隔著薄布想要摸摸裡頭的書,可惜那木頭框架太大,根本摸不到那極其細膩的手感。
她穿著一身赤紅色官服,官制的官服比外頭的布更為柔軟,穿在身上不會像麻布般硌得慌。豆娘出身不高,她的父母都是佃農,從小她連一身得體的麻衣都沒有,何曾想過,嫁了人後遇上戰亂,死了男人兩年,沒有兒子,還能穿上這樣好的衣服。
豆娘穿著赤紅色的官服,看著上頭繡著的竹林圖,深吸口氣,緩步走出院子,門口是熟悉的衣服,熟悉的人。
「豆娘,今日是怎麼了?叫了你許多聲都不應我。」
「抱歉,昨日睡得晚了些。請孟講女莫要計較,快些同我去學校才是。」豆娘笑著說了兩句,孟雪性子極好,見她這樣說,便笑著揭過了此事。
孟雪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還帶著少女的嬌嗔,年紀小,忘性大,來到這天上京後日子過得好了,從她的身上,已經看不到曾經的酸苦。
豆娘還記得,第一次見孟雪時,冬日的雪極大,飄飄灑灑的自天空落下,若是那些貴族子弟見到,免不得做些士人風雅之舉,寒亭觀雪清談文會的雅事。
可對於窮苦人來說,見到這樣的美麗,代價是他們的生命。
孟雪當年不過十三,家中斷了糧食,就將她做兩斤糧食賣給傻子做了媳婦,誰知那傻子在孟雪過去的當天就不小心一頭栽入冰河去了,主家覺得孟雪不詳,大冬天將孟雪趕出家門,連身蔽體的衣裳都不給。
若不是豆娘餓得狠,到街上去尋吃的,孟雪大概要赤身凍死在大雪地里了。
即使豆娘將孟雪帶了回來,孟雪也落下了極為嚴重的後遺症,她發熱將自己燒傻了,整日裡只會呵呵傻笑。說來也奇怪,遇到長公主進了育嬰堂後,孟雪就好了,她變得聰明伶俐了許多。
只是……
「夏日炎炎,如此熱的天氣,你怎麼手還這樣冰涼?」豆娘拉住孟雪的手,舒服的嘆息一聲,「冬日時覺得你像塊冰,我不喜與你親近,夏日倒是舒服許多。」
握著孟雪的手,就像是握著一塊冰,夏天別提多涼快了。
孟雪笑笑不語,嘴角的酒窩也沒法遮蓋她過白的臉色,還好她長得漂亮人也愛笑,倒不會因為臉色青白而叫人覺得鬼氣森森。
兩人說說笑笑的走到了街口,站在街口靠右的地方等了一會兒,街頭傳來噠噠噠的清脆聲響,隨聲看去,看到路中央駛來一輛馬車。
車輪在平整的街道上滾動,車廂極大,前頭的馬拉著極為輕快般,也許車廂里是空的?
豆娘招招手,車夫勒緊韁繩,停下馬車,「見過講女大人,請兩位講女上車。」
仔細看,那車夫竟是個做男子裝扮的女子。
女子駕馬,是從未聽說過的事,御是君子六藝之一,馬匹也是戰爭資源,除了貴族大戶外,哪個女子能坐著馬車隨意在路上跑。駕馬就更不要想了。
天上京就有,且這樣的馬車會越來越多。
拉車的馬都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戰馬,多是蹄子裂開的傷馬,無法再長久跋涉。
「這聲音真是好聽,也不知長公主是如何想的,竟會在馬蹄下打上東西。」孟雪上了車後,將書箱放到座位下的空格中。
「昨日的車夫是男子,今日怎變成了女子?」豆娘端端正正的坐著,車廂並不晃,甚至十分平穩,幾乎感覺不到真正在行駛。
「昨日的車夫,是長公主府上的車夫。前些日子長公主招車夫,叫他們駕馬在天上京城內跑,接送百姓,那些大族又說三道四,言接送平民女子或是賤籍,太過荒唐。長公主索性請了許多力氣大身形高的女子,著人教她們御馬。」孟雪和長公主府上的花容女官是同鄉,平日裡感情不錯,所以知曉許多長公主府的事。
豆娘點點頭,眼底閃過一絲憤恨,「這些個大族,平日裡只知如犬狂吠,也不想想,長公主所作所為哪一樣不是為了黎民百姓好!偏生他們總拿男女說事,這樣瞧不起女子,有本事自己生孩子,持家管事,莫要用女子啊!」
「他們是借題發揮,你又不是不懂。」孟雪搖搖頭,大族們現在已經陷入一個奇怪的圈子。
只要是長公主尤發布的政令,不管好壞,他們都要反對,以此來表示自己的錚錚傲骨,絕不向惡勢力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