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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小子!醒醒!」花容不情不願的上前叫醒了那熟睡中的少年,江尤不需要她聰明,只需要她學會聽話。
張奇睜開眼,飢餓與困頓讓他陷入了半睡半醒的奇怪狀態,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站在花容身後的江尤。
他看不到江尤的臉,只能看到那光滑如同玉石雕刻的下巴,還有挺拔如竹的脊樑,優雅緩慢與周圍一切污穢格格不入的氣質。
這不是貧民會瞧見的人物,這是天上的神女吧。
「神女……」
「你在說什麼?我家小姐有事找你,快些起來回話!」花容被張奇脫口而出的兩個字逗笑了,她以為張奇是在說她。
張奇這才發現眼前有個小丫頭,這小丫頭長得挺好看,但周身都瀰漫著不詳的黑色氣息,一如他曾經見過的死人。
「鬼!惡鬼!」張奇被嚇得一激靈,他知道這裡將有惡鬼出世,但他實在沒地方可去,這個人煙稀少的地界能讓他好好休息,所以他才會睡在這裡。
誰知一睜眼就看到一個鬼,張奇嚇得連連後退,爬起來就想跑。
「男主有金手指,他能看到陰氣鬼氣與怨氣。」白貓為江尤解釋道,「快攔住他,他身上有鬼嬰的執念之物,如果他跑了,鬼嬰會跟著他跑的!」
現在弱雞一樣的男主,如果正面對上鬼嬰,絕對是九死一生。雖說男主是天道之子,氣運驚人,但誰知道會不會出現意外。
張奇最後看到的畫面,是那渾身黑氣的少女滿臉獰笑的站在他面前,然後他眼前一黑,就沒了意識。
大概,他是死了吧。
長久的黑暗後,張奇聞到了些許的香味,他動了動手指,發現身上非常舒爽,之前被污泥掩蓋到透不過氣的感覺,已經消失不見。
他的身上似乎還穿著衣服,那衣服觸感極好,穿在身上軟綿綿的,肚子裡如同火燒般的飢餓感也不見了,而且還特別飽。張奇覺得自己在做夢,他一個沒了父母乞丐般的孩子,怎麼能有衣服穿,有飯吃呢?
「既然醒了,就趕緊起來吧。」熟悉的聲音拉回張奇的思緒,張奇睜開眼,又見到了那個鬼,她身上的黑氣似乎更多了。
這裡是哪兒?
周圍是繁華的裝飾,精緻的擺件,高大的宮室,是張奇從未見過的地方。
「這裡是仙宮嗎?我,我是已經死了嗎?」張奇摸著身上蓋的被褥,那柔軟的觸感,是他從未接觸過的東西。
「嗤,你這少年,怕不是個傻子吧?真不知道女公子為何要將你帶回來。快些隨我過去,女公子已經等你許久了。」
女公子,這個稱呼是對國君的女兒,也就是公主的尊稱。
張奇心下一驚,起身後連鞋子都沒穿,就跟在花容身後出去了。他滿腦子都是那驚鴻一瞥時看到的少女。
那個如同驕陽般耀眼的神女。
江尤沒想到,這個時候的男主會是這個模樣,和原主記憶中那個愛好奢靡冷靜克制的男人完全不同。
幾年後,已經攻占不少地盤的張奇,是個不折不扣的梟雄,而現在的張奇呢?不過是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一如這世道無數可憐的貧民。
「見過女公子。」張奇走到江尤面前,江尤指了指對面的座位,他不敢落座,便直接跪坐在地上。
他雖已盡力克制,但行為舉止還是流露出一絲卑微不安。
是因為周圍的一切他從未見過,還是因為他沒有掌控兵權,沒有奪得權利,所以他沒有後來面對天子都強勢果斷的底氣?
原主記憶中高高在上的男人,現在局促不安的跪坐在地上,一如日後淪為戰利品的原主,這就是權勢的力量嗎?可以顛倒他們之間的強弱關係。
「大膽!為何不行禮!」花容見張奇直直跪坐後沒了其他動作,怒斥道:「貧民見公主,當行大禮。」
張奇皺緊眉頭,他身為一個貧民,這輩子不會有面見天顏的機會,所以從未有人教他該如何行禮,大禮又是什麼?他跪坐在地上,一言不發,像是在反抗什麼。
「無事,你見到花容的時候,一直喊著惡鬼,可是能看到什麼?」江尤動了心思,她來到這個世界後,其實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現在,她似乎知道了。
白貓在張奇入宮後就陷入了沉睡,當它醒來,會變成更加智能的系統,所以它還不知道,自己負責的玩家已經在一條奇怪的大道上,撒腿跑的沒影兒了。
張奇因為江尤的話鬆了口氣,他低著頭不敢直視江尤的臉,他的目光觸及江尤腰間的玉佩,那上頭紋著孟國江姓皇室的圖騰——朱雀。「是,小人自小就能看到邪祟,女公子身邊的女僕,是個惡鬼,我看見了她的真面目。」
他沒有自作聰明的提醒江尤小心,江尤能問出這樣的話,就說明她知道花容是個鬼。知道是鬼還用對方,只有兩個情況,一個是江尤自傲,覺得厲鬼不可能害她,一個是江尤強大,可以控制住厲鬼。
聽花容言語間對江尤的尊敬,張奇覺得是後者。
「你很誠實,我很欣賞誠實的人。你姓甚名誰,出身何處?」江尤溫和的態度讓張奇不再那麼緊張。
張奇知道他是個賤民,命不值錢,貴人可以隨意將他打殺,他無法反抗,於是乖乖回答江尤所有問題。「小人姓張名奇,出身利州青禾縣。年前青禾縣遭了雪災,春種時又有兵禍,小人的父母兄弟全死於兵禍之中,家中唯餘下小人。良田數十畝被豪族侵占,無奈之下,只得背井離鄉來到國都,想尋一條生路。」